眼睛落在锦盒里的东西上。
    母皇原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
    临走前,她灰败的脸上露出些许癫狂执拗,攥紧宋景的手腕逼他答应自己,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让翎陌心甘情愿的喝下混合着他鲜血的酒。
    其实在那之前,母皇曾有过犹豫。
    母皇是疼他的,毕竟一群孩子里只有他活了下来,母皇对他比对自己还好。
    要将江山的重量压在他这个男子身上,母皇还没那么狠心,她那时候想的是,要不就放过翎陌,顺其自然吧。
    可随着她身体越来越不行,直到后来难以行走躺在了床上,她的想法就变了。
    她开始担心江山在她手里没了,她下去后该以何面目去见宋家的列祖列宗
    再说以翎陌那个狠辣疯癫的行事风格,宋氏放过她,她就会放过宋氏了吗
    先皇知道宋景小时跟翎陌最为要好,才逼着他发誓,要他守住这江山。
    当初将这锦盒交给宋景的时候,先皇可能是怕他因为翎陌不管不顾,曾说过一句话,“你的血酒是毒,也是药,既能控制翎陌不忤逆你,也能救她的命。”
    摄政王白日出行必打伞,不是她喜欢阴凉,而是她见不得阳光。
    太阳晒在她皮肤上,如同烈火灼烧,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内里的每根毛孔中都像塞了个小火球,那种疼痛非常人能忍。
    正常女人顶天立地,迎光而立,谁甘心一辈子站在伞下
    等喝了血酒,她这种“病”就没了。
    可也有一点,翎陌饮下血酒后,每月月中都要再饮一次,否则疼痛反噬会要她性命。
    宋景当时心说,他务必要活的久一些,再久一些,否则她死了,摄政王要给他殉葬。
    看见宋景这个反应,翎陌就知道先皇不会放过她。
    先皇活到二十九岁都没怎么有过风寒感冒,她可能以为自己跟早死的历届先祖不同,认为她可能是个意外,直到离她三十岁生辰还有几天突发疾病,她才意识到这个诅咒谁都破不了。
    她没能长寿,翎家嫡女翎陌也别想自由。
    宋景还站着,翎陌已经拿出玉杯找来烈酒,问他,“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翎陌暗示性的看着那根银针,可能是心里藏着火气,嘴上就没能把住门,眯着眼睛说,“我怕我动手弄疼你,到时候你再哭。”
    他刚才喊的那句三姐姐就是在跟她撒娇
    要不然今天晚上说什么她也不愿意受老皇帝摆布拿起这杯子,大不了一声令下铁骑进宫,大家连同还未入葬的老皇帝一起玉石俱焚,谁都别想好过。
    来之前,翎陌就是这么想的。
    结果他一句三姐姐,成功把自己叫的跑了题改了主意。
    翎陌拧眉,懊恼的盯着手里的杯子看,她怎么就这么经不住宋景撒娇呢
    他一示弱,自己把人家拴她脖子的缰绳都主动递了出去
    宋景还挺意外的,怀里一空锦盒被翎陌端走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怔怔的,嘴巴微张声音还没说出口呢,翎陌就冷着脸呵斥,“快点。”
    宋景那副模样一看又是想撒娇,翎陌怕了,生怕他一开口,自己又把什么给交代出去了。
    进宫前她还是自由的一个人,现在再出去,就变相的拖家带口了,命的生死都不全归她自己管了。
    宋景神色低落,捏起银针划破手腕,血珠顺着细长的伤口落进玉杯中的酒里。
    清酒被晕染成一片绯红色,浓郁的酒香中混合着丝丝缕缕清甜的血腥气,倒也不难闻。
    翎陌一饮而尽,将玉杯倒扣下来给宋景看。她捏着杯子的手一松,玉杯掉在两人之间,摔的粉碎。
    “陛下放心,我既已自愿臣服,便不会出尔反尔。”翎陌收回手,神色很淡,“我会尽心朝政,还望陛下看在我低贱的命上,多多保重身体。”
    “臣祝陛下,长命百岁。”
    翎陌说完离去,殿门大敞,只留宋景一人站在里面。
    他慢慢蹲下来将翎陌摔碎的杯子捡起来,胸口骤疼,将碎片小心翼翼的放在掌心中,想攥紧又怕伤着自己。
    现在横在两人之间的不仅有两家的旧恨,还有君臣身份。
    她终究,还是恼了自己。
    阿芽进来的时候,宋景如同失了魂一样,脸色灰白,险些站不住。
    “陛下”阿芽眼眶一红跑过去扶着他,正要问问殿内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宋景神色一晃,眸色幽深不复刚才清亮,突然就换了个人。
    阿芽嘴闭紧,松开他沉默规矩的站在身后,把头垂了下来。
    现在陛下身体里的人,是陈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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