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偷偷拿出来看,想想看,怪可怜的。

    至于去找父亲干什么,他还不知道。

    “舅舅对你说什么了吗”他问维塔丽。

    “舅舅要带我们去找她要我们这么多年来的抚养费。”

    “抚养费”弗雷德里克沉吟。一个陌生的词。

    “就是生活费。”

    懂了。弗雷德里克和伊莎贝尔都恍然。

    “他是我们的父亲,就该给妈妈我们的抚养费,而不是让妈妈一个人抚养我们。钱能买到很多东西,可以让我们能吃的更好一点,最好还能雇佣一个女仆做家务。”

    伊莎贝尔还不了解雇佣仆人是什么概念,但仆人会帮你把家务活全干了,这她是知道的,于是完全赞成。

    至于弗雷德里克,当然早就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了。这么一想的话,倒是一个好主意。

    兰波太太认为他们去第戎是白费劲,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事不宜迟,早去早回,定下来3天后出发。兰波太太要他们先在巴黎停留几天,找到阿瑟,然后带走他。他一个人待在巴黎,妈妈一点也不放心。

    菲利克斯在沙勒维尔的旅馆住下,本想买一套新衣服,维塔丽说,可以到巴黎再买。出门办事嘛,人要衣装,去要钱可不能穿得土里土气的,要摆出“爷不差这点小钱”的气派,不然,就会被兰波上尉当成穷亲戚,给100法郎打发了。

    维塔丽也准备在巴黎做两套漂亮裙子。谁不喜欢漂亮裙子呢还答应也给伊莎贝尔带巴黎新款裙子,伊莎贝尔也很高兴,兴冲冲的希望他们能一切顺利。

    3天后,沙勒维尔火车站。

    前往巴黎的火车仍未开通,需要绕道,行程是先到兰斯,然后到附近的沙隆,再从沙隆去巴黎。

    兰斯是历史名城,马恩省的大城市,有很多著名的大教堂,曾经有25位国王在兰斯的圣母大教堂登基,被称为法国的“加冕之都”,圣女贞德也在这座城市留下了足迹,维塔丽早就想去兰斯看看了。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兰波太太很不放心,再三叮嘱弗雷德里克照顾好妹妹。

    维塔丽兴高采烈。

    她已经跟舅舅说好了,到了巴黎,就去做美美的新裙子。舅舅很疼爱她,一口答应了。去找“父亲”还不算最主要的事情,一路上还能去兰斯、沙隆、巴黎、第戎,这多好啊不过,兰波太太担心她出门一趟就跑野了,就像阿瑟,去了一次巴黎之后尽管只能算脚踩到巴黎的土地,心就野了,再也没法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妈妈的担忧是对的,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怎么还会安心待在沙勒维尔这么一个边境小城

    在兰斯待了一天,参观了圣母大教堂,第二天下午,租了马车前往沙隆;在沙隆倒是多停留了一天,菲利克斯舅舅到到当地酒厂去买酒了,因为是走路上喝,没多买,只买了一桶,还跟酒厂老板约好了,等回程的时候再来买。维塔丽叹息,舅舅真是个十足的酒鬼。

    从沙隆到巴黎也就是几个小时的火车,第四天晚上,到了巴黎。

    菲利克斯带两个孩子住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开了两个房间,要了走廊最里面的两间房,让维塔丽跟弗雷德里克住在最里面的那间。这是为了尽量避免被人骚扰,旅馆么,价格便宜,住客谈不上有什么素养。

    他们在巴黎待了3天,没找到阿瑟。毕竟巴黎这么大,住了300万人,哪能那么容易找到一个不到17岁的男孩维塔丽在上次寄信的邮局给阿瑟留了信,但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拿信。

    已经是5月的第三周,巴黎的局势相当紧张。政府军正在巴黎郊外集结,准备攻入巴黎,从巴黎公社手中“解救伟大的首都”。维塔丽催着舅舅赶紧离开巴黎,她不记得巴黎公社什么时候失败的,但从报纸上以及外出时得到的信息来看,一场大清洗就快要到来。

    菲利克斯舅舅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他在军队里待过,也认为政府军队迟早会攻入巴黎,到时候一片混乱,他们这些外省人可能就有点糟糕,所以一旦发现真的没法找到阿瑟,第七天的中午,便带着两个外甥匆匆前往火车站,离开巴黎。

    他们第八天凌晨6点到了第戎,就听到报童在街头叫卖巴黎的最新消息,说政府军队正在进攻巴黎,巴黎公社一片混乱。

    菲利克斯一脸庆幸,“还好,及时逃出来了。”

    维塔丽也很庆幸,“再晚一天就走不了了。”

    这一天,5月24日。

    阿瑟上次来过第戎,给了她兰波上尉的地址。菲利克斯想马上过去,维塔丽却说,应该先找个旅馆住下,休息半天,下午过去。

    几个沙勒维尔口音的外省人理所当然的在第戎街头十分醒目,好在他们穿的不错,都是在巴黎买的成衣,菲利克斯和弗雷德里克穿的是20法郎一件的细棉布衬衫,80法郎的西装套装,10法郎的牛皮皮鞋,15法郎一顶的小圆礼帽,两个人花了200多法郎;维塔丽也花了200多法郎买了两条新裙子,还给伊莎贝尔买了一条新裙子。想着还好是在找阿瑟的时候抓紧时间去买了新衣服,不然,回去的时候肯定不会从巴黎走,就没机会买衣服了。

    他们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仍然是开两间房。

    洗脸换衣服,在旅馆旁边的餐厅吃了早餐,回了旅馆,维塔丽将舅舅和哥哥的新衣服拿去清洗熨烫,要明天才能拿,收费是4个法郎。

    回了房间,她找了一块碎布擦了擦自己的新皮鞋,女鞋比男鞋要贵,这么一双童鞋,居然要12法郎。虽然就是不到一个金拿破仑的价格,她自己都能买得起,但还是觉得挺贵的,毕竟在巴黎的餐馆吃一顿还不错的晚餐,只需要2法郎。

    她手里有不少钱,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来自舅舅,几年陆陆续续给了有300法郎的零花钱,上次给的500法郎,在罗什村给的1000法郎,取整数是1800法郎;减去平时用掉的50法郎,买下阿瑟的书花了50法郎,阿瑟第二次去巴黎给的200法郎,给夏尔的200法郎,她现在还有1300法郎。

    这在一个12岁的小镇女孩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这次出门,她带了300法郎,想着万一有什么用钱的地方,而舅舅不在身边,她不至于手里一点钱都没有。兰波太太也给了钱,但是给了弗雷德里克,她一个子儿也没拿到,哥哥也没想到应该给她一点零花钱。

    男孩子就是这么粗心

    她准备回程的时候找哥哥要点零花钱。出来全程都是舅舅花钱,妈妈给的钱用不了多少。不过要是能顺利要到抚养费,她就不在乎那点零花钱了。

    关于如何找父亲索要抚养费,她也想过了,这事当然需要成年人出面,兰波太太其实最应该来,但她不愿意再见到抛弃她的男人,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舅舅出面也行,可能更好一点,菲利克斯一直都不喜欢兰波上尉,不会心软。

    然后,长子肯定要来的,她这个长女的作用就是哭,有多可怜就哭得多可怜,被抛弃的孩子,哭得可怜兮兮的女儿,啧啧,场面一定很好看。这但凡心里还有点良心,都过意不去。他要是个穷光蛋也就算了,但他根本不算穷,甚至过得还过分惬意,一点都没有想过远在阿登的妻子孩子,真是令人气愤

    舅舅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维塔丽让弗雷德里克在附近找找,舅舅没准又在哪家酒馆喝酒呢。她对菲利克斯的酒瘾也是没有办法,作为外甥女,不宜说的过多,不然就惹人讨厌了;但也不能一点都不说,毕竟吸烟有害健康还不是人人都知道,但酗酒有害健康,已经是公认的了。

    她则问旅馆老板,在哪儿可以雇佣马车,去拿破仑大街要多少钱,老板说可以帮她叫一辆马车,问什么时候要。

    “明天上午,9点半。”她想了一下,9点半应该比较合适,再晚一点,没准兰波上尉可能会出门,或者出去吃饭。

    科多尔省比阿登省富裕,第戎也比沙勒维尔大多了。富裕的地区生活指数比较高一点,吃饭贵,住宿贵,租马车也要贵一点,跑一个单程就要25法郎,来回的话,45法郎。维塔丽先付了1个法郎的定金,约好了马车明早9点到,9点半之前出发,大概10点就能到拿破仑大街。

    老板不免多嘴,问他们去拿破仑大街是走亲还是访友。

    “去找我的父亲,”维塔丽扬起脸微笑,“我有10年没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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