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好奇的朝她看过来,她无暇自顾,仰头朝马车那边看过去
    日光冷淡,马车轱辘在小路上画出痕迹,银色的车轴缓慢拉长拉短,暖的像太阳的少年背对着她的方向,头发在薄雾里抖出一段弧线。
    安塔尔丝眼睁睁的看着他渐行渐远。
    雷古勒斯弯腰拍掉了她身上的雪渣,嘴里还在数落她。周围路过的人群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说几句话,也不甚在意的离开了。
    身上疼的厉害,安塔尔丝咬了唇,突然委屈的厉害。
    雷古勒斯好不容易把她折腾干净,直起身看到她的表情,一愣“安尔你没事吗”
    女孩摇了摇头。
    她下唇一片齿痕,用蹭破了的掌心捂住眼睛,声音轻的像是融化的雪。
    “我没事。”她说着,轻轻咧开嘴角,呵笑道
    “就是觉得,自己怎么像个笑话。”
    圣诞假期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半个学校的学生们归来,冲淡了这几天大家疯狂赶作业的哀怨情绪。有很多学生聚集在休息室里,雷古勒斯被罗齐尔叫去参加他们搞出的所谓欢迎仪式。有很多斯莱特林的学生们都在兴致勃勃的观看。
    安塔尔丝神色阴郁的坐在沙发角落,看着他们喝着黄油啤酒说着些什么笑话。
    和雷古勒斯一起受欢迎的还有二年级的格林格拉斯和小克劳奇。格林格拉斯和四年级的诺特关系很好,诺特因为身体原因也没有参加圣诞舞会,两个人坐在一起听着埃弗里声色并茂的讲着舞会上的趣事。
    小克劳奇一点也不像一年级时候受人欺负的模样了,他紧挨着拉巴斯坦和穆尔塞伯,喝着手里的蜂蜜水,不时舔舔嘴角。
    这都是些纯血家族的孩子,聚在一起谈论着舞会上谁的衣服很廉价,谁没有找到舞伴这样没有营养的话题。
    这样的场景另安塔尔丝感到厌烦,她放下手里的牛奶杯,打算和雷古勒斯打声招呼先行离去,结果没想到刚一站起身,那边一个少年被穆尔塞伯拉进了他们的交际圈。
    “嘿,斯内普,你回来了快和我们一起来聊聊天。”
    穆尔塞伯兴致很高的将一脸不情愿的斯内普拽进来,黑发少年表情很冷淡,油腻腻的头发撇在耳后,眼睛下方一片青紫,大概又钻到角落没日没夜的研究魔药去了。
    他刚一进来,安塔尔丝就感到有好几个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罗齐尔向她保证会和其他人解释清楚,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这几天的八卦还是甚嚣尘上,大家对这种茶余饭后的小谈资总是不愿放过。
    安塔尔丝顿在原地,脸色不是很好看。
    现在离去倒像她心中有鬼似的。她暗恼一声,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斯内普这几天应该也饱受流言困扰,他看到了安塔尔丝,冷哼一声,拿过一杯南瓜汁坐到了离安塔尔丝最远的角落。
    罗齐尔很有眼色的组织大家继续聊了下去,几个男生凑在一起聊着下半学年就快开始的魁地奇比赛,女孩们就聚在一起聊着圣诞节收到的礼物。
    场面很和谐,不过总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拉巴斯坦长腿交叠,刚刚好在坐在长沙发的中央。他端着一杯黄油啤酒,左看看斯内普,又看看安塔尔丝,笑的不怀好意
    “怎么小情侣吵架了”
    和罗齐尔站在一起的雷古勒斯不动声色的皱了眉,几个还在假装聊天的男孩女孩们都偷偷竖起了耳朵。
    安塔尔丝一口奶憋在嘴里,恨不得喷到拉巴斯坦脸上。
    斯内普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拉巴斯坦,冷冰冰的开口“别说笑了,莱斯特兰奇学长。我怎么敢玷污高贵的布莱克小姐。”
    他嘴上这么说,眼角余光却全是轻蔑,声音嘶嘶的像是在喷洒毒药
    “就是我愿意,我的脚也不愿意。你们也许不知道,布莱克小姐脚力惊人,鬼知道和她跳过一支舞后我有多久不能正常走路。”
    “”
    拉巴斯坦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肩膀都在颤,围观的小蛇们也忍不住一个个噗嗤噗嗤,就连雷古勒斯都挑起眉梢,好奇的朝安塔尔丝看过来。
    安塔尔丝气得咬牙切齿。
    他居然还倒打一耙
    她猛地起身,黑发在肩膀上打滑,小脸居高临下“鉴于我有一个能把华尔兹跳成莫利斯舞的舞伴,我只能说,我为了保证自己的舞步正确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牺牲舞伴的脚”
    她抬着下巴说完,穿的圆鼓鼓的身子挤过长沙发,姿态迷人的就像是还穿着那条礼服裙一样。
    她顶着斯内普黝黑的脸色,露出一个假笑“不过有一点斯内普学长说的很在理”
    “我确实脚力惊人。”
    她说着,狠狠的踩在一旁偷笑的拉巴斯坦的脚面走了出去
    安塔尔丝回到宿舍的时候,克拉格已经回来了。
    “哦,布莱克”女孩兴冲冲的叫了一声,冲过来送了她一个拥抱,然后指着挂在穿衣镜旁边那条银白色的裙子尖叫
    “是这件吗你舞会上穿的裙子天啊这也太好看了,你定了有多久”
    安塔尔丝正在气头上,此时看到那条裙子更是怒上心头,她捏了捏手心,掌心的伤口蜇疼起来,然后她一甩魔杖,那条裙子被甩进了胡桃木的衣柜里。
    克拉格被她吓了一跳,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安塔尔丝气鼓鼓的脱下身上的外套和裙子,坐在床边掀开羊毛袜,她脆弱的膝盖一连遭受重创,此时青红相接,惨不忍睹。
    克拉格回过神来,她捂住嘴“哦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说着她在自己的行李箱中翻箱倒柜,找出一瓶魔药药膏,用手指沾着魔药抹在安塔尔丝的膝盖上。
    魔药辣的像是抹上了辣椒,烫的女孩眼睛都红了。
    克拉格小心翼翼的打量她“怎么了布莱克你看起来糟糕透了。”
    安塔尔丝鼻尖也红了,她吸吸鼻子,忍不住道“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克拉格
    霍格沃茨重新开学之后,大家又恢复了忙碌的生活。
    天气还是很冷,大雪有一天没一天的下着,天空是沉甸甸的灰色,城堡里尽日飘荡着落霜和冰雾,耸立的塔楼上盖着皑皑白雪。墙壁被冻成了反光的晶体,和黑湖一样,弥漫着细碎的冰纹。
    因为太冷,现在大家最喜欢的课程是草药学,因为温室里被施了高级保温咒,里面温暖如春。最讨厌的课程无疑是天文课和飞行课,在这样的寒冬腊月冻上一节课,再手脚冰凉的回到宿舍里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安塔尔丝每天都穿的厚厚的穿梭在学校里。最近学习的知识越来越难了,其他的课程她都驾轻就熟,不过魔药课总是差点火候,她为了自己的期末成绩,不得不用很多的课余时间找空教室练习魔药。
    她恢复了以前的生活节奏,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看书,加上越写越多的论文,她忙碌的几乎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雷古勒斯非常满意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她又变成了仅有的几个能在魔法史上保持清醒的学生。
    她很少见到西里斯他们了,大概是学期开始后他们的课程内容也变难了。她几乎没再听说过他们的消息,自然也就不会听到卢平的消息。
    其实就这么大的校园,说到底也不会一直见不到。偶尔的时候,她也会在用餐的间隙中忍不住朝格兰芬多长桌看去,如果幸运的话,她会在余光里瞥到那抹浅棕色的头发
    不过他从来没有抬起过头,她也没有继续看他。她只是瞥一眼,然后就转移视线,在心里独自大雨滂沱。
    她的失望随着时间的逝去而一天天的积攒,就和漫天的大雪一样。她开始害怕起来,就像她再也不敢去图书馆看那张纸条一样。
    她开始害怕,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更大的失望。
    这见鬼的,可一点都不像一个布莱克了。
    她懊恼的想。
    就这样忙忙碌碌到一月底,霍格沃茨几乎变成了一座冰封的城堡。庭院和魁地奇球场变成一片荒芜,密林里也始终罩着冰冷的白纱。空气变得非常透明,只有雪花剔透的降落下来。
    在一个天色灰暗的下午,安塔尔丝从北塔楼里走出来,她刚刚在里面偷偷练习了魔药,此时正背着缩身药水的配方,深一步浅一步的踏进雪地里。
    头顶酝酿着铅灰色的云,又开始下雪了。碎雪稀疏的从头顶洒落,片片冰凉的沾湿大地,也沾湿了女孩的黑发和围巾。
    安塔尔丝缩了缩脖子,手指冰凉的陷进口袋,嘟嘟囔囔的走过灰枝枯叶的几株山毛榉。几段硬邦邦的冰棱闪过她的眼瞳,她慢条斯理的朝主楼走去,余光被融雪和冰面浸染。
    然后她看到了卢平。
    安塔尔丝瞳仁放大,靴子陷进脚下的积雪。
    天地间一片白茫。
    女孩僵在原地,眼底倒映着整个白惨惨的世界。
    真的是卢平,久违的出现在视野里,出乎意料,势如破竹。
    他似乎又瘦了些,即使穿着厚重的巫师袍,身影也看着单薄的可怕。浅棕色的头发在雪天里暗淡无光,披落下来盖住了额头。他依旧微微弓着身子,手里夹着几本旧书,平稳且安静的走在雪地里,影子路过被冻成冰面的路牙。
    安塔尔丝睁着眼睛,眼瞳被雪吹的冰凉。
    卢平似乎是刚刚从温室出来,从离她不远处的斜侧面,朝主楼走去。他的侧影一点点从她的眼睛这边走到眼睛那边,在走到她垂直的方向时,似乎有所感应,微微侧头看了过来
    安塔尔丝安静的看着他。
    大雪覆盖在两人之间,拨乱了透明的视线,安塔尔丝迟钝的眨了下眼睛,眼前恍恍惚惚。她模糊看到少年的身影似乎僵硬了一瞬,然后他抬脚继续朝主楼走去是转了身,背对着她的方向。
    女孩的眼里也下了雪。
    雪花从她毛茸茸的衣领里滑过,粘在她的脖子上,冻的她一个哆嗦,雪融化在皮肤上,是一种冰凉的刺痛。
    安塔尔丝的心也刺痛起来,就像是从最底端,一点点被冰封了心脏。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女孩站在原地,默默地想。
    以前的卢平,在见到她的时候,总是会停下脚步,朝她走过来,然后带着他那脸讨厌的温柔的笑容,唇齿圆滑的吐出她的名字。
    是她做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女孩非常不争气的鼻尖发酸,呼吸散在冰凉的空气里,变成了优柔寡断的白雾,潮湿的蔓延上眼睛。
    该死的,她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安塔尔丝暗骂一声,伸手抹掉眼角的水汽,皮靴还深陷在松软的雪底,似乎连拔出脚都要费尽力气。
    她咬紧牙关,指尖紧紧攥在掌心里,深吸了一口气。
    再抬眼的时候,少年却停了下来。
    “”
    女孩呼吸轻碎。
    混沌的大雪沉淀在霍格沃茨冰雕玉琢的校园里,被冻的干硬的城堡表面,一扇扇玻璃窗像是冰块一样凛凛反光。
    卢平站在离她几十码远的地方,背对着她,身影模糊在沙沙的雪中。
    他缓缓地握紧了拳。
    好像只是一个呼吸间,天地旋转,他已经转了过来
    啊
    安塔尔丝被吓的甚至后退了一步
    目之所及,万物萧条。
    整个世界一片惨白,霍格沃茨灰棕色的壁垒和亮晶晶冰束一样的草木融化在湿漉漉的大雪里,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轮廓。
    只有卢平的浅棕色的头发,在视线里逐渐清晰。
    他正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像以前那么多次一样。
    安塔尔丝一点点睁大眼睛。
    少年微垂着头,踩着糖霜一样的积雪,走到她的面前,停住。巫师袍上落满了雪,头发里也是,脸色和雪一样苍白。
    他没有看她,垂着眼眸,许久不见的轮廓里充斥着疲惫和愁虑。
    他们只有一步之遥,却谁都开不了口。
    过了许久,卢平才伸手探进口袋,摸索了很久,拿出一个缩小了的包装盒,魔杖一挥,那个盒子出现在他白皙的掌心,是一个礼物盒。
    他依旧没有看她,只是将盒子递给她
    “圣诞礼物。”
    他轻声说着,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沙哑。
    安塔尔丝一张脸埋在白色衣领的绒毛间。她喉咙滚动,伸出手,手指滑过绑在一起的银白色丝带,眼角和鼻尖染上了冰凉的红。
    她咽了咽嗓子,开口“这是什么”
    少年抿紧唇角,眼睫轻晃。
    “手套。”他安静的说。
    安塔尔丝觉得自己的心脏终于泡在了热水里,沸腾的发慌。
    她再次伸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又细又软,支吾着“谢谢。”
    “不用。”
    卢平抬手抵住下巴,眼里的绿褐色被头发和睫毛盖住。他顿了顿,终于忍不住
    “你的膝盖还好吗”
    安塔尔丝动了动腿,想起在克拉格友情了魔药之后第二天就愈合如初的膝盖,眼瞳微闪,摇摇头,一本正经
    “不好。”她委屈的说“淤青了很久,后来又摔了一次,更严重了,膝盖都肿了,现在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
    她说着身子在大雪里摇摇晃晃,可怜巴巴的。
    卢平愧疚极了。
    他慌乱的抬起眼,无意间撞进女孩灰色的瞳底,整个人一僵,匆匆忙忙又低下头,有雪融化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泡沫落进了湖泊。
    “我很抱歉”他无比艰难的说出口,尾音发着抖“我真的很抱歉,为所有的一切布莱克。”
    他唤出她的名字,白玉一样的指节都在颤。
    安塔尔丝沉默的看着他,视线从他被雪染白的发丝,挪到他扇子一样的睫毛,路过他眉目温和的轮廓,落到他白的没有血色的嘴唇上。
    她更深的埋进了绒毛和大雪里。
    然后她轻轻点头“我知道。”
    她少有的,温柔的说着,突然眉眼一弯,眼底的灰照亮了惨淡的世界,雪花落在她的皮肤上,变成了细小的微光“所以”
    “我原谅你了。”
    她满眼的雪,第一次笑的这样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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