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个鲁二郎。

    披甲人把裴三郎放在地上,裴三郎就瘫在那,不停地抖。

    天子起身看着躺在板子上头发斑白、满脸憔悴还要挣扎着起身行礼的镇武侯夫人,说“免礼,好好躺着,别动。”他又问裴三郎“你怎么吓成这样”

    裴三郎说“有有死有死士杀杀我,太卫太卫府的官员还还”

    天子问“还什么”

    裴三郎说“他他们把来刺杀我的人的尸体都都拉走了,说说我犯犯了众怒”他吓得要哭却连哭都不敢哭的样子,说话都在哽咽,“娘娘重伤,太卫府和太庶府的人要要审我,不不让我见娘,鲁鲁二哥扛扛走了我,我我才见到娘”

    天子问“犯什么众怒”

    裴三郎说“他他们说娘抓奴隶卖引起的众怒,可可娘说袭击他的那些野人用的铜制武器,穿着甲衣还还有好几十个死士”

    天子问跪在身边的另外两人,“你们怎么说”

    太庶和太卫俯跪在地,不语。

    皇后挺着个大肚子牵着自家嫡长女进来了。

    天子赶紧过去扶住她,问“你怎么来了,当心身子。” 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又在她的身后塞上软垫帮她撑住腰,又问俯身跪地的鲁二郎,“你有何话说”

    鲁二郎把闻讯从钱庄赶出来时见到的那些禀报给天子,更是重点提到“镇武侯夫人被死士追杀时,他们前脚从巷子前跑过,后面就有太卫府的人从巷子里出来,却是看了他们一眼后,就朝相反的方向去了。”他又把镇武侯夫人马车遭袭的位置和救下镇武侯夫人的位置报给天子。

    天子立即让人去取来京城的舆图,找到鲁二郎所说的两个位置,又再看向镇武侯夫人,一身侯门贵族夫人的标配,虽然是戎装,可品级地位一目了然。

    鲁二郎又向天子禀报,死士凶悍,是他和义公府的姜二郎、云公府的杜四郎以及汇通钱庄的战奴们一起出力,才救下镇武侯夫人。“当时太礼府正在走金子,主簿在场,也可为证。”

    天子又让人去宣太礼府的主簿过来。

    主簿被天子叫来问话,自然是看到什么答什么,包括是姜二郎派出的钱庄战奴,以及姜二郎走后,战奴们抬回钱庄的死士尸体又被太卫府的人强行抢走。太卫府的人为此还跟钱庄起了冲突,打伤了总管事,刺伤了两个战奴。

    天子问“确定是死士”

    主簿说“他们身手敏捷矫健,悍不畏死,至死方休。”他又把当时那些死士怎么悍不畏死详细禀明天子。

    太庶和太卫的冷汗往下淌。他们的双腿因跪太久又痛又麻,都快失去知觉。

    天子问镇武侯夫人,“你抓奴隶的事,又如何说”

    镇武侯夫人忍住伤口疼痛,吃力地说“我听闻京里的女郎害怕遭到掳劫都不敢出府门,我不信,便找来身边侍女冒充嫡女试了下,果然遭劫。之后,太庶府和太卫府清剿城中匪徒,便又传出我抓披甲人贩卖奴隶的事。我确实擒下袭击我的野人,一共卖了五十个奴隶,得铜钱二万五千文,还分了一万文出去。”

    皇后抬眼看向镇武侯夫人,这是她这辈子见到陆敏卖奴隶最少、亏得最惨的一次。

    天子总结道,“根据你们的说词,是城里的游散披甲人没能劫成镇武侯府的嫡女,齐齐发怒责怪镇武侯夫人没有嫡女给他们抢,于是纠集人手,又去抢她车驾上的金子以及攻击镇武侯府,还把镇武侯夫人刺成重伤,并且不惜派出死士参与其中。”他指向太庶和太卫,“据你二人所说,抓捕百人,余者逃窜”

    太庶赶紧说“必当全力清剿余孽,肃清京中治安。”

    天子怒极而笑,“肃清京中治安”他怒声喝问“你先回答朕,那些死士,那些兵甲,那突然聚集起来的披甲人都是从哪来的”太庶和太卫向他禀报的竟然是镇武侯夫人贩卖奴隶引起众怒

    太庶叩首“陛下,镇武侯夫人亲口所说要设局抓披甲人贩为奴,是她引诱披甲人聚集生事,方才聚众如此、引发此事次端,还请陛下明查。”

    镇武侯夫人撑着伤坐起来,“我堂堂侯府,家里有女郎有金子不能拉出来见人么”她一激动,扯到伤口,疼得直抽气。“千余之众杀尽我三百战奴,野人能够在京中聚集如此之势,反成我这远道而来的镇武侯夫人不是。今日围攻我的那些人若是放到其他城池,足够攻城夺地。”

    裴三郎跪在那,继续抖着,用带着鼻腔的声音慢吞吞地说,“一位嫡出女郎,或者是二百两金子就能聚来一千多野人和死士,光天化日公然围攻侯爵夫人、攻击侯府,如果有两万两金子呢能聚来多少野人和死士。”

    太庶和太卫的冷汗都在往下淌。

    太庶和太卫趴在地上不动。

    皇帝的视线落在裴三郎身上,盯着他,说“裴曦,抬起头来。”七八岁大点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人有点刮目相看。

    裴曦抬起头。

    然后,皇帝就看到了一张哭叽叽的、全是泪水和鼻涕的脸,还扁嘴拼命憋着不哭。丑得没眼看。

    长公主“”原来这就是痛哭流涕呀。

    皇后吩咐身旁的内侍,“快给他擦擦。”这鼻涕都流到下巴上了。

    她又撑着腰起身,说“镇武侯夫人留在宫里治好伤再回,裴三郎也留下。”在众多内侍的掺扶下走了。

    天子颤颤兢兢地看着他那顶着大肚子的老婆出门,招来亲随军披甲人清查死士来源、城中的披甲人、野人、暗甲人、私藏的武器,以及武器来源。

    他又让义公拟诏,封镇武侯夫人为镇国夫人,从一品待遇,赏黄金千两,赐封姜二郎、鲁二郎和杜四郎为勇义郎,赐勇义牌匾,赏黄金百两。

    太庶和太卫、包话太庶府和太卫府上下,全让天子派亲随军拿了,再由三公会同太礼府、太内司严审彻查。

    裴三郎也笑了聪明人。

    跟聪明人说话不累,一点就透。

    鲁二郎琢磨了下,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掌,说“还记得我们钱庄开业没几天就把库里金子都兑光的事吗先是三郎让我们去找那些跟六卿衙门做买卖的豪商兑换的金子应急,又再拉到太内府和各衙门从我们这里走金子才解决金子的问题、维持住金子和铜钱间的循环兑付。”

    裴三郎说“金子兑出去后又再兑回来,这点差价才算真正赚到手。我们上个月兑出去九万多两金子,几乎是把各大豪商手里能动的金子都兑过来了。”

    市面上不缺铜钱流通,缺的是金子,输出金子的源头在六卿衙门。

    大通钱庄把金子都兑成了铜钱,却没有把铜钱兑回金子的渠道。

    姜二郎顿时乐了,说“走,我请你们喝酒。哎,我觉得他们抵押在我们手上的宅院和庄园都挺好。”

    鲁二郎说“对公侯之家来说,还几千两金子不算什么。”

    他的话说完就收到旁边好几个白眼。

    鲁公府坐拥进京路上的最后一城,每年天下大部分的诸侯都得从鲁城经过,仅客栈和吃食这两项的收入都很可观,自然是财大气粗。可天下还有很多像镇武侯那样的穷封地,一年刨去进贡攒不下几百两金子的,再到袭爵时花笔大开销,几乎没有多少存余。到袭爵时是靠变卖祖产凑金子的公侯之家多了去。

    太礼府和太内司都不收铜钱,如果各公侯府上把库里的金子都算成铜钱,到年底进贡或者请爵求官的时候交不起金子,很可能会被除爵免官。没谁会为了保一座宅子庄园去动库里准备用来进贡袭爵的金子。

    不过,这样一来,大通钱庄几乎把兑钱业务抢光了。

    一个月下来,兑钱业务几乎没有营收,放出去的贷款收到的利息赚的那点还了裴三郎这里的高息钱,倒贴三十多两。典当行赚的那几两金子,不够填这利息差额的,实现了亏损。

    与此同时,对面的大通钱庄开出每两金子三百文钱的利找到各个衙门,意图抢各衙门走金子这项买卖。

    虽然裴三郎有言在先,大家也都知道卢铉不受上面待见,但利益动人心,金子可是实打实的,几位股东心里都有点打憷。这要是各大衙门的买卖被拉走,钱庄只能关门。

    他们找到裴三郎,商量要不要再到各衙门走动。

    裴三郎表示不用,正好第一批马鞍造出来了,他得先去见见望公。

    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二百个奴隶加班加点地干了一个半月只造出来五具金马鞍、三十具铜马鞍、一百具皮马鞍。金马鞍是供给天子的,定的是成本价。铜马鞍是卖给王公贵族们的奢侈品,六两一具。皮马鞍是供应天子亲随军中的披甲人战骑的,因为造起来费时费力成本高,裴三郎又只有两成利可拿,因此成本两千五百文一具的马鞍定的是七千五百文。这些都是他跟司马府在契书上定下的价。

    马鞍在这个时代作为严格管控的战斗物资,裴三郎不敢像卖手套袜子那样随便卖,于是先去找混得最熟的太内司望公。

    裴三郎的马车刚到皇宫门口,披甲人头头满面春风地迎上来,问“可是有事”

    裴三郎看他这态度就知道肯定是小卖部开起来了,八成赚得还不少。他当即作揖行了一礼,说“我有要紧事想见望公。”

    披甲人头头说“若是拆借金子,找我也可。”

    裴三郎拱手连连称谢,说“是第一批马鞍造出来了。”

    披甲人头头的眼睛亮了下,赶紧派人去通知望公。这马鞍要是入了披甲人大营,他就能用上了。

    不多时,出来一个太内司的跑腿仆役,把裴三郎领进去。

    裴三郎见到望公,跪地行过礼,起身,说明来意“马鞍造好了。金马鞍是为天子造的,理应送到太内司,可契书是我跟司马府签定的,我就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送。再有就是,虽然天子允许我把马鞍卖给王公贵族们,但这是朝廷管制的,我想应该有个售卖章程,不能是我想怎么卖就怎么卖的。”

    望公抬起眼皮子看他一眼,说“既是跟司马府定的契,那自然是送到司马府。”

    裴三郎感激地谢过望公。

    望公觑他一眼,说“听说你那钱庄的买卖都被对面抢走了。”

    裴三郎拱手,满脸诚恳地说“您在,我们的买卖就在。”

    望公说“大通钱庄可是愿意给三百文。”

    裴三郎说“买卖,最重要的是稳和细水长流,多那一百文还不值得为它担那风险。”太内司往他这里走金子,那是在天子那过了明路的。谁知道天子点头同意的考量是什么换个钱庄,万一触到天子的霉头,呵呵,会凉的。

    望公不置可否。

    裴三郎来了,总不好空手,从袖子里摸出个只有他巴掌大的样品摆在望公的桌子上。

    望公挑眉,问“这是何物”

    裴三郎说“舂米的。用手抱着大木桩子舂米太耗费人力。”他加了个杠杆,能省好多力,还能用脚踩。他演示了回,说“望公回头让府上的石匠仆人照着这样造一个大的就好。这东西别人都没有,您是我送的第一个。”

    望公笑道“行,我就收下了。”又看了眼裴三郎,想了想,说“走吧,我陪你去司马府。”

    裴三郎赶紧连连道谢,屁巅巅地跟着望公出了皇宫大门。他正准备往自己的马车去,就见望公朝他招手,于是跟着上了望公的马车。

    望公竟然山寨了萝莉长公主的雪橇宫车,在他的马车上加上了凳子、靠枕和扶手。

    裴三郎一阵无语。

    望公靠在柔软的靠枕上,再一次暗暗感慨这小子脑子里的想法可真多。他对裴三郎说“你那马鞍作坊可没钱庄挣钱。”

    裴三郎说“胜在稳当,踏踏实实好好地干,稳赚不赔。钱庄得时刻盯着,不仅要每日要把当天的账目盘点清楚才能休息,还得十天盘一次账,到月底时更是得把库里的金子、铜钱、抵押的契书跟帐目全部清查核对。”他很是忧愁“我担心我这么操心将来长不高。”

    望公闻言直接乐了,他点点裴三郎说“确实该有此忧心。”

    裴三郎凸。

    司马府一把手的官职就叫“司马”,一般叫做大司马。府衙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大宅院,比侯府气派很多,门口、院子里都有披甲人把守,防卫森严。

    院子里还摆着箭靶和兵器架。

    他们到院子里的时候,一位穿着甲衣腰缠玉带、头戴玉冠的男子正在射箭。

    望公说“这就是大司马文公。”

    文公射出一箭,放下弓,问“什么风把望公吹来了”

    望公说“铜钱精找你。”

    裴三郎恭恭敬敬地朝文公行了一礼,道“镇武侯府裴三郎拜见大司马。”他行完礼,说明来意。

    文公也让裴三郎给问住了。马鞍是新物什,又是天子钦指的买卖,没有旧例可循。这种能提升战斗力的东西,当然不能随便卖,应该跟兵甲一样有个限额才是。可要怎么定,还得禀明天子,由天子定夺。他对裴三郎说“你且回去等候些时日。那五具金马鞍和百具皮马鞍先行送来。”

    裴三郎拱手应下,又把因为要筹措建马鞍作坊的金子,把铜马鞍预订出去的事告诉文公。

    文公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要闪人。望公无事不登三宝殿,先闪为敬

    望公一把拽住文公,问“你我交情如何”

    裴三郎咦,有基情

    文公急于撇清“没有交情。”

    望公说“马鞍。”

    文公长松口气,“你我至交好友。”

    望公说“那铜钱精之前放了话,说今年只造三十具铜马鞍。”

    文公看向裴三郎,问“是吗”那音量提高好几分。只造三十具,还都订出去了,那我的呢

    裴三郎拱手,行礼,“可再造二十具。司马府有命,不敢不从。”

    望公和文公都满意了。

    望公向文公拱手,“那就告辞了。”悠悠然地领着裴三郎出了司马府,叮嘱裴三郎加紧赶工,美滋滋地坐上自己马车走了。

    一辆马车驶过来,卢铉下车就见到门口的裴三郎。

    他俯视裴三郎,“哟”了声,说“坐不住了来走门路了你出三百,我便能出五百。你出五百,我便能出七百。”财大气粗,底气十足。

    裴三郎想让卢铉下跪行礼,瞥见他的马车上挂了汤公府的牌子,作罢。他朝卢铉竖了下右手中指,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马车走了。

    卢铉困惑地竖起右手中指这是怎么意思

    他想了又想,没想明白,迈腿刚要登上司马府的台阶,忽然想起这个作动会用在什么地方,气得脸都绿了,扯开嗓门对着他已经走远的马车背影大骂“裴三郎,你无耻小儿。”

    院子里的文公被突然响起的大喊声吓得手一抖,箭射歪了,脱靶了。

    文公的脸一黑,问“何人在外面喧哗”

    门口的披甲人来报“大通钱庄总管事卢铉,想求见你。”

    文公“不见。”继续射箭。

    过了一会儿,披甲人又报“卢铉说他愿出三百文过金子。”

    文公扭头看向那披甲人“我们司马府像是缺这一百文钱的吗”

    没一会儿,披甲人又报“卢铉说他愿出四百文过金子。”

    文公“”这是傻的吧。他掌管兵械马匹的可不敢随便跟哪所钱庄勾连,跟着以大礼府、太内司为首的各个衙门随个大流,无可厚非。他私自换一家背后有公侯们直接参股的钱庄,怕不是嫌脖子太硬命太长。,,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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