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扫却是不得了。

    陆时鄞不可置信地往后翻了数页,这才确信碾玉观音哪里是什么话本,除了封面里头一个字也无,有的只是画着一男一女各种鱼水之欢的模样,画技真当精湛,画得是惟妙惟肖,甚至连男女眸中迷离的眼神都描绘的一清二楚。

    陆时鄞身上便蹿起一股热潮,他看了眼似乎在聚精会神看书的沈初黛。

    将眸光落在她如玉葱指尖上的书,书面也是个话本名字,叫卖油郎独占花魁,一看就很不可描述,可她却是看得极是淡定,似乎手中的只是个普通的话本子。

    陆时鄞不留痕迹地将碾玉观音合上,清了下嗓子,神情有些古怪“阿黛你平日都喜欢读这些书”

    沈初黛抬起眼皮瞧了眼他手上那本碾玉观音,那本是她上花轿前,二妹妹神神秘秘塞在嫁妆箱里,说是赠予的好礼。

    这段时日她太过忙了倒还没翻看过,竟是被陆时鄞先看了去,看那名字是宋元时期一个有名的话本,被二妹妹夸赞成这样,想是故事极其精妙吧。

    沈初黛想到昨晚之事依旧没什么好脸,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才疏学浅,只能看得下这些,自是不如皇上您博学多才,皇上既是不喜欢便放回书架上吧。”

    陆时鄞神色更是复杂了些,再怎么才疏学浅,他的阿黛喜好也太别致了些,想是看习惯了她竟脸不红心不跳地,如此淡定。

    莫不是她在用这些练耐力

    可这耐力训练终究不是一日之功,那碾玉观音握在指尖便像是烧热的碳石,蓦地从心尖蒸腾起无尽热潮,陆时鄞站起身想将碾玉观音插回书架。

    只是手刚抬起,便听到身后她声音淡淡地道“看来皇上是不喜欢我喜欢的,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陆时鄞腾地一下又坐回原地,视若珍宝地将碾玉观音捧在手心中,连声道“阿黛喜欢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当然喜欢。”

    这可以说是他成亲以来说过最违心的话了,若是他与阿黛像正常的夫妻一般,这些书便是他们感情的调和油,上头的姿势他们可以逐一尝试。

    可如今看得到吃不到,这些书就像引燃他心头炸药的火苗,让他如何喜欢的起来。

    沈初黛却是不知晓他的心思,更不知这并不是普通的话本,瞧见他那般模样心便软了,轻声道“皇上既然喜欢,便念给我听吧。”

    她将卖油郎独占花魁反过来搭在膝头,靠在贵妃椅上轻轻闭上眼睛。

    沈初黛心头有些期待,睡前听故事对于她来说是很久远的事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从未听过睡前故事呢。

    陆时鄞却是有些为难,他刚刚可翻遍了,里面一个字都没有,教他如何念给她听

    她分明是还在恼他昨日之事,在故意刁难他。

    陆时鄞心中不由涌起爱怜,他的阿黛连刁难人都这么别出心裁,真可爱。

    当然如果刁难的对象不是他的话,恐怕会更可爱。

    “皇上,快念。”

    听见她轻声催促,陆时鄞心中爱怜更甚,急不可耐地便又打开碾玉观音,翻了几页又忍不住合上。

    没有字,怎么念啊

    他下山不过几个月,突然接收了一个国家,百废待兴之际他忙得焦头烂额,每日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去看话本。

    在山上时更别说了,他更不可能有机会看过话本。

    所以陆时鄞现在的状况是一本话本都没看过,却要胡诌出话本的故事念给她听。

    事到如今,他脑道理只有范子计然、三略、卫公兵法辑本兵法治国之书里的语句回绕。

    这个氛围、这个情况下,给阿黛背兵法书她会翻脸吧。

    他似乎该自信点,把“吧”去掉。

    沈初黛这个小没良心的,绝壁会翻脸

    又听到她轻轻柔柔地催促,陆时鄞迫不得已,张了张唇慢吞吞地将书的名字念了出来。

    “碾玉观音。”

    沈初黛微闭着眸子,轻轻地“嗯”了一声“后面呢”

    陆时鄞憋了半天,决定将小时候师兄独有的哄睡故事说出来“从前山里有个道观。”

    沈初黛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这故事不是叫碾玉观音吗,竟是连道观都牵扯上了

    诶难道是和尚与道士的旷世绝恋,哇靠这么劲爆地吗,怪不得二妹妹那个时候眼眸放光,还神神秘秘地说是好东西。

    妈哒,果然是好东西

    沈初黛激动了起来“后面呢”

    陆时鄞听见这个故事开头反向这般好,心头一喜,果然还是师兄的故事厉害。

    他忙是继续讲了下去“道观里有个老道士和小道士,老道士给小道士讲故事,故事是这样的,从前山里”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可怜又可爱的小阿黛突然睁开了双眸,眼露凶光,一声不吭地从贵妃椅上爬了起来,将手中的卖油郎独占花魁猛地拍在膝头。

    沈初黛气呼呼地道“皇上,您若不愿意念,大可直接了当的同我讲,我又不会逼迫陛下,您何故如此”

    陆时鄞有些惊讶“这故事不精妙吗”

    要知晓他被送上山之前都没什么人愿意同他交流的,更别说讲故事了,入山第一日他便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不仅有师兄陪伴,温柔的师兄还同他讲了这个故事。

    他当即便觉得惊为天人,纵使过了这么多年,那印象依旧刻在骨子里无法磨灭。

    “精妙当然精妙”

    沈初黛冷哼一声“当然对方如果是三岁小孩的话。”

    她磨着牙“因为这个故事早就烂大街了。连人贩子都知晓骗三岁以上的,要换个故事来骗了”

    而陆时鄞竟然想用这个故事来敷衍她。

    “这故事烂大街了”

    “自然,不然皇上您怎么会知晓的呢”

    陆时鄞一瞬间世界观崩塌,师兄分明说这个故事是他们之间独有的,师兄是修道之人,绝不会骗人的。

    后来为此事他极为不平地特地给容毓写了封信,过了不知多久容毓的信才回过来。

    一如既往地淡定解释道,广为流传的是老和尚与小和尚的版本,为了符合他们的氛围他特地改成了老道士与小道士,他可是第一个将“和尚”改为“道士”的人,可不就他们之间独有的吗。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可这破故事有值得改编的价值吗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陆时鄞首先要拯救的不是他的世界观,而是他气得快要炸的小阿黛。

    沈初黛从贵妃椅上爬下来,脚踩进绣鞋里,哒着鞋往书架那儿走去“皇上若是想敷衍我,大可不必来我这坤宁宫。”

    陆时鄞也站了起来,解释道“阿黛,我没有想敷衍你。”

    沈初黛将卖油郎独占花魁插进书架里,转过头瞧他“皇上我问你,这故事可是出自于碾玉观音”

    陆时鄞微微一愣“自然不是。”

    这里面都没字。

    这还不是敷衍,这是啥

    沈初黛就近吹灭了一只蜡烛“我乏了,还请皇上早日离去吧。”

    她合衣上了床榻,脸朝着里头,不愿再理他。

    寝殿里很久没有动静,沈初黛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男人却是钻上了床从背后勾着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感受着男人的灼热气息,她被弄得又醒了过来,心头又是生气有有点委屈。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别看他前些日子装得大尾巴狼似的,又是答应她的无礼要求、又是给她置办了盛大的回门礼。到头来不过几个月,便是连念故事都不愿意给她念了,竟还不知悔改,偷摸钻上床占她便宜

    沈初黛当即便转过了身,气呼呼地想要将陆时鄞推下床,只是还未来得及动手,她的脑袋便被一只宽大手掌笼罩着扣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的下巴轻轻抵在了她的发丝上。

    “阿黛,我昨夜做梦,梦到我死了。”

    “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只有在你身边,我方才觉得心安。”

    陆时鄞的声音带着一丝低哑,让人没由来的心疼。

    沈初黛一愣,心头微软,推开他的打算风消云散。

    她柔声宽慰道“有我在,您不会死的。”

    陆时鄞的声音轻却极为坚定“我相信你。”

    不知过了多久,沈初黛有些困了,渐渐在他的怀抱中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突然觉得小腹被什么东西抵着,她迷迷糊糊地道“好硌,皇上您把玉带解了吧。”

    陆时鄞愣了下,随即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往里推了推。

    可沈初黛都在他怀里睡舒服了,又钻进了他的怀里,忽地听见他语气总带着隐忍,低声道“阿黛,离我远点。”

    沈初黛又给气清醒了,刚一睁眼却是瞥见一旁端端正正摆在椅子上的外衣与玉带。

    她一愣,玉带在椅子上,那硌着她的又是什么

    下一瞬她反映过来,脸颊猛地滚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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