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想把刚榨好的果汁递过去。

    他没犹豫,接过来一饮而尽。

    水蜜桃加柠檬的口味,像极了她。

    喝完饮料,裴以舟扫了眼旁周,确定安子墨不在后,才开口说“我准备周五举办宴会。”

    安想歪着脑袋看他。

    这个动作有些可爱呆萌,也有点诱人,裴以舟喉结滚动,目光幽沉。

    “所以想再找你确认一遍。你真的决定做我的妻子吗”顿了下,“暂时是名义上的。”

    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现在网上众说纷纭,就连娱乐频道都循环播放着裴以舟有私生子这件事。外界言论过于凶残,她倒是无所谓,但是不能让孩子成为被攻击的对象,长久下去恐怕上学都不是那么安分。

    如果裴太太这个身份能解决麻烦,她没有必要不接受,毕竟对她造成不了损失。

    安想点头“嗯,我愿意。”

    裴以舟心里跳了下,莫名深邃的情愫开始在心底滋生。

    “那我让人给你准备礼服。”他声线低沉,眸光又幽邃几分,“这次宴会不同以往,你那边要是有想请的宾客也可以请来。”

    安想没有思索,直接摇头“我没有要请的人,一切都听你安排。”

    “嗯,那”裴以舟垂眸看着她那双素净的手,心说要不要准备戒指,毕竟要全套才好,可是又害怕安想不接受。

    “你想戴戒指吗”

    这时候安想反应倒是快了。

    他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安想低头看了看手“可以呀,我们要去买吗”

    裴以舟本来是想特别定制一枚,可是现在预约肯定赶不上做工时间,他摇摇头说“我来准备。”

    “喔。”

    裴以舟还是有些不放心,抿抿唇;“到时候人可能会多,你要是害怕”

    “我不害怕。”安想眉目坦荡,一点也没有因此害怕的意思。

    裴以舟颔首“宴会就在主宅举办,明天我让人把你们接过去。我让我爸妈去别处住了,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再打扰你。”

    安想总算露出几分惊讶来。

    她没想到裴以舟能做到这份上,明明是她去人家家里,结果反倒是让主人离开了。

    “不碍事不碍事,还是让叔叔阿姨回来吧。”

    “没关系。”裴以舟语气温和,眉眼却流露出不容抗拒的强势。他知道自己那对父母是什么德行,要是让他们留在安想身边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到时候惹人不开心,让人跑了,他去哪儿哄

    裴以舟速度奇快,第二天就让人把母子俩接到裴家。

    裴家主宅建在半山腰上,远远看去那栋宅子就像是古时的城堡。安子墨对这里有阴影,来的路上全程臭着一张脸。

    到了门口,他仍坐在里头不愿意下车。

    裴以舟要工作,今天没跟来,陪同的助理安慰“爷爷奶奶不在,不会再把你卖掉的。”

    安子墨抬眸,眼神冷冷扫过助理。

    助理被这双视线震住,讪讪移开目光。

    安想牵着儿子走出轿车。

    眼前这栋房屋共五层,远处还有两套小别墅,据说是佣人住的地方。

    “安小姐您好,我是负责接待您的管家。”

    管家来自英国,银头发灰眼珠,一口中文说得极为流畅。

    “您和小少爷住在三楼,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提出。”

    安想也没什么需要,牵着儿子边走边听他介绍这栋房子的来历与布置。

    墙壁上的画是几千年前的,旁边的花瓶是出土文物,就连旋转楼梯下面的地毯都大有来历,总之裴以舟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钱。

    走出电梯,管家送安想到房间门口,毕恭毕敬行了一个贵族礼“那就不打扰您了。”

    等他一走,安想总算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裴以舟又来了。

    “还习惯吗”

    安想勉强地点了点头。

    看出她的不自然,裴以舟轻笑,“走吧,我带你四处转转。”说完垂眸,“裴诺他们放学了,子墨可以和他们玩儿。”

    明显就是不想带他。

    安子墨瘪瘪嘴,闷闷不乐回了屋。

    裴以舟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安想拒绝不了,温顺地跟在他旁边。

    裴家很大,平常都是空着的,即使现在有人住进来也显得冷清。她先跟着裴以舟去了地下室,裴家的地下室像极了电影里变态杀人魔的暗道,长长的走廊看不到头,壁灯微弱,随处可见矗立的石头雕像,墙壁上挂有色泽诡异的画像,偶尔还能见到几把用来收藏的古刀。

    脚步声哒哒回荡在走廊,更加空寂。

    走到尽头,裴以舟转动暗门,墙壁向两边延伸展开,露出房屋一角。

    这是一间书房,正中还有一张桌子。

    安想走进去小心打量,墙壁上同样有照片,都是小孩子,模样和安子墨一模一样

    察觉到他的诧异,裴以舟轻声开口“这是我的房间。”

    “啊”

    “小时候我每天待在这里。”他拍了拍沙发,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相册,“给。”

    安想接过,翻开一页。

    相片里的裴以舟还很小,穿着深色制服,发泽乌黑,冰冷的表情与安子墨如出一辙。她越看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又翻过几页。

    裴以舟坐在她旁边,唇边挂着浅笑“我第一次见到子墨的时候,完全没有把他往我身上想。”

    安想指尖微顿。

    “因为我不大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裴以舟的童年是苍白无趣的,有时候深思自己的面貌,想到的就只是一抹孤单寂寥的背影。

    他伸出手微微压平相册一角,指尖与安想靠得很近。

    事实上他们现在也挨得很近。

    地下室有些冷,他身上同样也是冷的,以至于让安想清晰感觉到男人鼻息间的温热。

    她小心翼翼用余光往身旁打量,橘色的烛光在男人那头漆黑如墨的发丝上跳跃,那双睫敛着,点缀在白肤上的妖痣因主人过于冷清的面容而显得性感撩人。

    他身上也是好闻的。

    安想抿着唇,小心翼翼的眼神刹那变得大胆起来。

    裴以舟自然觉察到了这股炽热的视线,他倏然抬眸,安想的一双眼毫无预兆撞入到他幽邃的眼眸中。

    心里噔的一跳,她着急忙慌别开头。

    “我、我们出去吧。”安想结结巴巴地说。

    “好。”裴以舟没有意见。

    结果两人刚到门口,发现暗门死活打不开。

    裴以舟皱眉继续尝试着,门锁卡住,纹丝不动。

    “坏了吗”

    裴以舟摇头。

    地下室的几道暗门都经过严密的测试,每周都会请人维护,坏是不可能坏的。

    除非

    裴以舟眯了眯眼。

    “你拿手机了吗”

    “这里没有信号源。”

    地下室除了放藏品外,还是一条逃生与藏生通道,避免敌人找到位置,特别安置了信号屏蔽器。

    裴以舟深吸口气,几乎没有怀疑,就认定是父母那边搞的鬼。

    安想还被蒙在鼓里,她出来的时候也没拿手机,书房似乎也没有电话,别说电话,电视都没有。

    有点冷,她背过身打了两个喷嚏,又接连咳嗽几声。

    裴以舟拧紧眉头,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安想身上。

    “我去开暖炉。”

    她没有拒绝。

    结果

    暖炉也打不开。

    过了会儿,四周的灯光直接灭下,黑漆漆一片。

    操

    裴以舟忍不住在心底爆粗。

    突然熄灭的灯光让安想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上搭在裴以舟的外套,很宽大,但是不够温暖。估计是真的冷着了,安想脑袋晕乎乎的,又忍不住低咳起来。

    黑暗中她的咳嗽声很是明显,裴以舟不禁紧张起来。

    “想想,到我这边来。”

    安想头重脚轻,晃晃悠悠地往声音所在方向走。

    下一秒,她娇小的身体被完全笼罩在结实的胸膛之中。

    安想肩膀哆嗦,大脑清明几分。

    裴以舟双臂有力,温暖的身体极大程度摆脱地下室传来的阴冷。他就那样抱着她坐回到沙发,用整个躯体来将她焐严实。

    悬挂在墙壁上的古钟滴答滴答响动,安想呼吸急促,呼出的气息逐渐燥热。

    “裴先生,你、你不用抱我。”

    “没事,你不冷就好。”说着,裴以舟又拢紧她一些。

    安想骨架很小,肉软绵绵的,像棉花似的,抱在手里很是享受。

    黑暗并没有消解她的灵魂之光,反而让那抹绿色更加明亮,也许是因为受害,光源夹杂着几丝红色。

    他怕她冷,怕她难受,便紧紧护着。

    安想以前从没被人这样抱住过。她所在的高塔比这里还要阴森,冬天没有暖气也没有火炉,全靠一身正气挺过去,可是裴以舟愿意保护她。

    要是别人,安想肯定会拒绝,可是换成裴以舟她又有些乐意。

    “你是怕我生病,耽误宴会吗”

    “不是。”裴以舟声线清冷,“我怕你难受。”

    她抿唇,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察觉到那抹笑意,裴以舟也跟着眉眼温柔。

    “估计是我母亲做的,你忍一下,她关不了我们多久。”

    “喔。”安想掩唇咳嗽,胸膛处有点胀痛,额头也很烫。她忍不住难受,身体缓缓向裴以舟的方向倾倒,最后像猫似的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闭上眼没再说话。

    裴以舟皱眉,以额头抵上安想脑门。

    烫的。

    发烧了。

    他神色不善,瞥向头顶监控,低声开口“赶紧把门打开。”

    那边没有动静。

    裴以舟难忍烦躁“安想在发烧,开门。”

    监控红灯闪烁两下,暗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裴以舟将人打横抱起,长腿阔步向外面走。

    “咳咳”安想被咳嗽惊醒,一睁眼便对上男人紧绷的神情。再看周围,他们已经从门里面出来了。

    “裴先生,我自己走就成。”

    裴以舟不予理会。

    见男人不愿意放自己下来,安想索性闭上眼继续睡。

    主宅里几个孩子都不在,估计被裴宸叫去了游戏室,他刚好能落得清静。裴以舟把人小心放在床上后,打电话联系来家庭医生。

    医生在家里有主人的时候都住在家里,没几分钟便从楼下赶来。

    安想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听到动静,微微睁了下眼。

    “给她看病。”裴以舟被那对夫妻搅的心烦意乱,加上忧心,语气极为不善。

    医生不敢耽误,先给安想测了心率与体温,然后查看她的舌苔与喉咙。

    “扁桃体发炎,所以才引起发烧。”医生迎着裴以舟那双快吃人的视线小心开口,“安小姐之前是不是生过病”

    她没精神,裴以舟代为回答“不久前她感冒了。”

    医生点了点头,“那我先给安小姐打点滴,情况不严重,炎症消下去就好。”

    “嗯。”

    裴以舟直接坐在床边看着他干活。

    那样的眼神让医生心底生出巨大的压力,他硬着头发为安想皮试,然后扎针输液。女孩的手很小,皮肤也白,青色的血管细细的,看着就难扎,加上医生紧张,第一针就扎偏了。

    裴以舟眸光一锐,寒芒毕露。

    医生被他吓出满头冷汗,他好说也当过十几年医生,不至于连输液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可是今天就是莫名紧张,主要是裴以舟气场太强,眼神又太凶恶,他、他想不紧张也不成

    医生吞咽一口唾沫,强作镇定,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针头上,轻轻一扎,针头成功进入皮肤。

    他松了口气。

    裴以舟也松了口气。

    “那裴先生我”

    “你出去吧,换药我来。”

    医生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麻溜收拾好东西,一溜烟跑出卧室,把独处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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