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分队一哄而散,瞬间遁地消失,跑得比兔子还快。

    裘亓走到门口,抬手敲门。

    “施洛凝,我开门进来了。”

    “嗯,请进。”

    裘亓打开门,照面就是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桌上还摆着许多奇怪的她看不懂的东西,捣药罐里还留着一些黑漆漆的残渣,正在散发剧烈的恶臭,让她忍不住抬手捏住了鼻子。

    在这种环境下,施洛凝好像失去味觉了似的,躺在床上面无表情。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就是那个内鬼。”

    裘亓皱眉,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端详施洛凝的脸。

    和搬进来的那段时间不同,施洛凝最近安静得有些异常,出门次数比许子佘还少,整天窝在房间里,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

    裘亓最近忙着其他事情,也很少来探望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万人仰慕的昔日花魁成了眼前这个眼底无光的颓然模样。

    “内鬼的事我自己会查,倒还没到听别人三言两语就下定论的地步。”

    “内鬼不是我。”施洛凝转头看她,“我也不是在博取同情,我不需要,所以你也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裘亓眨眨眼睛,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用的什么眼神。

    “就好像我已经堕落得无可救药。”

    “那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不是,只是你们不知道,从前那个风光璀璨的花魁才是虚假是逢场作戏。”施洛凝开口,目光转向裘亓,“我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何来堕落一说。”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她现在就不会因为失去安安而难过痛苦,可同样的,没有那个人女人,她本来是该同一团淤泥,永远沉积在地狱的最底层。

    “本来就该这个样子”裘亓思索她的话,“没有什么本来原来的,生而为人,该为自己而活,你觉得哪个样子的自己最自在,哪个就是你该有的样子。”

    “没谁离不开谁,家人的确是一种很深的羁绊,但你不觉得你把那些看得太重了。”裘亓撑住下巴,“你看看自己现在有点活人的样子吗,有些事情该放下还是得放下。”

    “家人”施洛凝眼圈渐红,“明明是你亲口说安安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现在又要我忘了安安”

    “当然不是,我只是个外人,不能要求你做什么,不过”裘亓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身为这个院子的主人,我倒是可以带你逛逛,当散心也好。”

    “这是”施洛凝瞳孔放大。

    “灵堂的钥匙,祖绵绵昨晚累着了,晚饭前应该不会出来晃。”裘亓站起来,低头看她,“能自己起来吗”

    “能。”

    灵堂

    距离安安的死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但等亲眼看到她的名字被刻在木牌上被香烛供奉的时候,心情依旧复杂难忍。

    暗淡已久的眸子终于有了光亮,蓄积的泪自然而然顺着脸颊滑落。

    施洛凝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在那名字上摸了摸,“姐姐对不起你,安安。”

    裘亓别过眼,不想窥探过多他人的脆弱,她轻轻带上灵堂的门,将施洛凝的低泣关在身后。

    门口的石阶上堆了许多枯黄的落叶,她走过去,拍开它们,就地蹲下等候。

    “大人,你坐在这做什么”严晚提着扫帚走来。

    裘亓竖起手指放在唇上,“嘘。”

    严晚抬眼看了一眼她身后紧闭的门,心中了然,默默低头开始清扫落叶。

    “月季的白粉病好了吧,婆婆。”裘亓主动岔开话题。

    “还要多谢大人的药剂。”

    裘亓摇摇头,“是因为婆婆照顾得好。”

    两人的对话简短又客气,没多久周围就只剩下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

    裘亓紧了紧身上的披肩,也许是北方猎族的状况越来越差,她们这的温度也逐日下降,最近几天已有要降到十度以下的趋势了。

    她给自己的手指哈了口气,现在只要吹得风久一些四肢就会变得僵硬倦懒,不过也许和她兽元珠能量正在慢慢减弱有关。

    兽元珠的强劲决定了兽人的身体素质,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不如从前了。

    裘亓百般无聊地捡起一只飘到脚边的落叶玩弄起来,喃喃低语,“快些转暖吧,我好讨厌冬天啊”

    似乎她人生中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在这个季节。

    离别,死亡,还有绝望。

    “大人,扫好了。”严晚将所有落叶倒入收集的竹篮中。

    “婆婆拜拜。”裘亓笑着冲她挥挥手,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要保密哦,特别是对绵绵。”

    严晚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点点头,安静地离开。

    她又继续等了一会儿,施洛凝终于出来了。

    裘亓还没张口,她便自己主动说,“谢谢。”

    “啊”

    “还有对不起。”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裘亓抬头。

    “你身上的摄魂蛊,我没有解药。”

    “哦。”裘亓无所谓地笑笑,“我猜到了,要是有解药你早该拿出来了。”

    “你不怕死吗”施洛凝皱眉。

    “怕啊,所以我在找办法救自己。”裘亓摊开手,“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身上如此浓烈的求生欲吗”

    “”确实看不出来。

    她观察了裘亓很多天,发现她根本就不像一个身中禁术的将死之人那样颓废恐惧,甚至每天毫无压力地吃吃喝喝有空还约上几个妃子在凉亭喝茶赏画。

    “虽然没有解药,但是我会帮你解开这蛊的。”说到这施洛凝顿住,“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安安。”

    裘亓拍拍手站起来,“把你的计划说来听听。”

    “你不用知道。”施洛凝挪开视线,“你对我也算有恩,我不至于骗你。”

    “我不是怕你骗我,我是怕你做傻事。”裘亓直白地说,“你屋子里那些废弃的草药汁,是因为你最近没日没夜足不出户的在研究蛊术吧。”

    施洛凝抿住唇,没有答话。

    “按理说,你对蛊术精通十足,不应当会被难成这样,除非”

    “除非什么”施洛凝有些紧张。

    裘亓看着她的眼睛,嘴角一勾,“你在研究禁术。”

    “与你无关。”

    被生硬地打断话语,裘亓也不恼,继续说下去,“据我所知,禁术之所以被称作为禁术,就是因为它对施蛊和被施蛊一方都有很强的吞噬作用,是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你想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只有这个办法。”既然裘亓都知道得那么仔细,施洛凝只能放弃辩解,“只有赶在噬魂蛊彻底吞噬成功之前,用蛊术将它反噬回施蛊者的身上,才能阻止一切发生。”

    “听起来好像是很不错的办法。”裘亓侧过身,“但是代价呢,你使用禁术的代价。”

    施洛凝紧抿的嘴唇开始微微发抖,整个人有无法掩饰的苍白无力。

    “死亡。”

    禁术的施展原理,就是将被施蛊者兽元珠汇集的那颗心尖血混入调制好的药剂中,再抹上利器刺入施蛊者的心脏。

    但由于心尖血取出之后,本体的存活时间只剩下二十四小时,时间一到兽元珠就会破碎,她必须在其他条件都确认百分百完美的情况下,才展开行动。

    好在现在,药剂已经调制成功,她缺的只有一个近身的机会。

    “哈哈哈哈。”这样紧张的氛围中,裘亓却突然大笑起来。

    施洛凝满脸不解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裘亓支着膝盖喘气,“施洛凝,你果然超级天真超级好骗的。”

    “天真”

    “你觉得你能想到的办法,对方难道会想不到吗”裘亓正色,“也许她早就准备好了最残忍的剧本,正等着你羊入虎口。”

    “什,什么”

    “药剂呢。”裘亓冲她伸出手,“给我。”

    “你拿去做什么”

    “当然是”裘亓又挂上了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将计就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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