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恐惧,笼上她的心头。
    “你是”她声音不受控的发颤,还没得出个答复就开始眼角泛酸,不知不觉蓄起一汪薄雾,朦胧了视线。
    近在咫尺的姑娘碧玉年华,面薄腰纤。一身平头百姓肖想不起的胭脂软缎,红华曼理,矜贵天成。眉眼间,还隐有她往昔的影子。
    这副样貌,她曾在暗地里抹着泪窥望过好几回。
    “呵”那女子轻嗤,嘴角弯弯却是透着薄凉。她自袖中掏出一条帕子,凑近妇人面颊轻拭两下,笑问“你不是猜到了么”
    未及豆腐西施面上有所反应,女子又跟着添了句“不请我进门坐坐。”
    豆腐西施张了张嘴,话却无声的哽在喉咙口,最后顺着喉头的一下滚动彻底咽了回去。她身子往一侧撤了撤,容出足够的空间供女子错身进门。
    女子进门后,豆腐西施才发现等在外头的马车,还有地上被扔弃的帕子。噙在眼眶里的水气忽地聚成一团儿滚落,她胡乱抹了把,将门关好。
    回屋时,女子已在唯一的一张凳上不请自坐,那碗冒着热气儿的豆腐羹显然是碍了她的眼,被她嫌弃的推至一角。
    豆腐西施有眼力见的将碗端走,又倒了杯清水过来“喝水。”之后就有些不自在的往墙边靠了靠,双手交叠在身前局促的轻轻搓揉。
    沉了片刻,她才鼓了勇气“您是忠正伯府的小姐”其实不问,她也笃定。只是她的身份不该有这番见识。
    “你这没尽过一日养育道义的人,倒是有把好眼力。”
    先前只觉束厄,听了这话,豆腐西施的脸便如烧灼了晚霞的黄昏,又阴深又滚烫。十六年前,她的确是做了件既自私又恶毒的事,可不管这事多么不可饶恕,不管天下人如何骂她,独独这孩子不该骂她。
    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若那孩子留在身边,未必能成活。
    “楚姑娘,您是专程上门奚落老妪的”
    妇人面上隐显愠色,楚娆稍稍收敛,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土炕,语气和婉不少“坐吧,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这几日她心里憋着口怨气,不知向谁宣泄,故而见到窦月娥的一瞬情绪复杂。可她毕竟不是为发泄而来,正事要紧。
    豆腐西施堪堪才被激起的肝火,又被一句软语轻而易举的浇熄。她在炕上坐下,屋子拢共这么大点,坐哪儿都不耽误说话。
    “老妪瓯饭瓢饮的浑噩度日,一无所长,不知楚姑娘想让老妪为您做何事”
    这话里透着老妇人未消的余怒,楚娆自是听得出来。她低头浅笑,似泛着苦“这照理说,我该唤您一声娘先前是孩儿不懂事,头次进门探望,就惹了您伤心。”
    只此一句便击溃了豆腐西施的余怒,她眼中复又聚了水气,懊恼自己适才的愚蠢心道犯的哪门子傻日夜做梦都想见的亲闺女这会儿就坐在眼前,她何必跟孩子置气
    她手捂在嘴上,勉强撑住将崩的神色,不住的惭愧摇头。十六年来,她没哄娃睡过一晚觉,没给娃做过一顿饭。说她未尽为母之责,又有何错
    见状,楚娆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她有些得意自己的攻心之术。
    顿了顿,见豆腐西施情绪稍缓和,楚娆继续道“我知道母亲前日登门找您要人,您说那孩子辗转送去了外地亲戚家,寻回需要时日。母亲给了您七日,如今还剩五日您就要将那孩子交出。”话说到这儿,楚娆一改先前笃定的神色,意带试探“不知,有下落了吗”
    先是不安的低了低头逃开女儿探究的视线,之后豆腐西施目光带怯的抬头看她,点了点头。所谓外地亲戚,不过是编来哄骗伯夫人的,以求拖延时间。
    楚娆先是一慌,紧跟着追问“她如今在哪儿”
    “就在石浔镇上。”
    “嫁人了吗”
    “尚未。”
    “哦”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楚娆的心跟着坠下泥渊。她多希望时过境迁,那个孩子已寻不到下落。又或者人已早早出嫁,认回也不过是多门亲戚走动。可眼下,显然得到了最坏的答案。
    眼见女儿沮丧至此,豆腐西施心如刀绞,笨口拙舌的劝慰“你别担心,你打小在伯府长大,十六年承欢膝下的情份楚家不会不念”
    任对面之人如何不厌其烦的絮絮不休,却无法打动楚娆分毫。她呆滞的目光毫无焦点的落在前方。
    良久,楚娆才从一片混沌中醒过神儿来,她略带阴鸷的眼神望向豆腐西施,仍在絮叨的豆腐西施立时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寒意,当即闭上了嘴。
    楚娆右手探进腰间的褡裢中,两指轻缓的夹出一个纸包,放到桌上。
    “十六年前您那样做,无非是想让我过上富贵无忧的日子。可如今这安适即将被人打破,您得再帮我一回。”说罢,她指尖儿扣着那纸包,轻轻往对面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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