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吃这种东西。”穆寒冷着脸打断他,“也只有你会这么穷酸。”
楚辞重重放下茶杯,抬眼看向穆寒,眼底闪动着微冷的光。
穆寒见他这样,冷笑了声,“怎么,我说错了想与我动手”
祁安攥住楚辞的小臂,轻轻捏了下,低声道,“楚辞。”
穆寒像是故意一般,继续讽刺道,“唐长老的弟子,不用心修炼倒也罢了,整日跟在你屁股后头,真是丢祁家的脸。”
祁安顿时愣住,一张脸也刷地白了颜色。
比起穆寒这样张扬的性子,无法否认的实力,没有什么太大追求的祁安作为世家子弟,常常会被拉出来对比,但许多时候,他们都只是在背后议论,从未有过这样被拿到明面上讥嘲的时候。
楚辞盯着穆寒,一字一句,“你是真的让人恶心。”
以前争锋相对也不是没有过,但他像今天这样言辞犀利还是头一回,原先准备出声劝解的池默都怔了怔。
楚辞捏着茶杯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他沉声道,“同门师兄弟,哪怕你对渊落态度冷淡,常常出言讥讽,但他也从未在背后说你的不是。”
楚辞轻笑了声,上扬的眼尾飞快地挑了下,“若是一般少爷脾气,骄纵些也就罢了,但你是真的恶毒。”
“我恶毒”穆寒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哪怕再恶毒,也不会像你会做出取人性命的事情来”
祁安震惊地睁大了眼,下意识转脸去看向楚辞。
楚辞面无表情,捏着茶杯的手指慢慢松开,嗓音有些疲倦,“我没有。”
穆寒咬牙,“你怎么没有官府的公文”
楚辞打断他,脸色阴沉,“我,没,有。”
“证据确凿,你还不招供”
“我没做”
“有人看见你尾随公子一路到偏巷,除了你还有谁”
“但是我没有做”
“让你嘴硬”
重又狠的巴掌再次落下,左右开弓数十次,脸颊火辣辣的烧起来,温热的液体顺着唇角滴落,染湿了本就已经惨不忍睹的衣衫。
“我说了,我没做”
“行,你没做是吧好,这里这么多刑具,哪怕在你身上用完一轮,你也不会丢掉性命,但就是,会很疼。”
“我就是没有做”
从早到晚,几乎没有间断过拷问,刑罚一轮轮,分不清白天黑夜。
一句“我没做”也说了千千万万遍。
但是没有人听见。
楚辞站起身来,略长的眼睫垂落着,轻轻颤动了下。
“你已经认定了事情是我做的,哪怕证据放在你眼前,你恐怕也不会相信。”
人往往只愿意相信自己所认为的真相。
向来如此,无一例外。
眼见着楚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池默才拧着眉转过脸来,语气略重的叫了声穆寒的名字,责备道,“你有些过了。”
穆寒满脸窝火道,“师兄难道不知道吗明明就”
“我不信。”池默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信楚辞会做这样的事情。”
穆寒肩膀松下来,失望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呢明明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他”
祁安目不斜视,“因为楚辞不是这样的人。”
他站起身,朝池默点了点头,“师兄,我先上去了。”
这是十年以来,楚辞第一次梦见那场大火。
与当年的情景没有任何分别,他还是穿着那身被破破烂烂,满是血迹的衣服,无论怎么用力挣扎,却还是被身后两个衙役死死按在地上,红肿的脸颊在满是粗粝的地面上磨出更深的痕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恶魔拿着锹铲,将深埋在地底的棺材给掘了出来,燃起可以照亮半个天幕的大火。
他眼睁睁看着躯体被烧成一片焦黑,化为灰烬,扬洒在空中。
每一个人的嘴脸,直到今日,在他的梦中依旧无比清晰。
楚辞在睡梦中咬破了唇瓣,不知痛觉似的,齿缘越陷越深。
热浪翻滚,火舌包裹全身,连痛觉都像是被封闭一般的麻木。
“走水了走水了”
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响起来,不断钻入耳蜗,楚辞艰难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像是重新落入了那个梦里一般,被一片火光所包围住。
楚辞想要起身跑出去,却发现自己如同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似的不能动弹,就像当年被人按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做出畜生不如的暴行,却什么都做不了。
火星从房梁上落下来,烧的整间屋子哔啵哔啵,烫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无法从中挣脱。
“砰”地一声,房门被门外猛地踹开,一道雪白的影子越过不断跳跃的火苗冲进来,在楚辞身上扫了一眼,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整个人就被扛了起来,朝外面冲去。
楚辞眯着眼睛,感觉眼前一片金色光亮,在摇晃间天旋地转。
颠得他想吐。
直到楚辞被人放下来,满脑子也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把他扛出来的人一手扶着他的手臂为了他不倒下去,皱眉上下打量了楚辞一番,问道,“还能站稳吗”
楚辞抬眼看他,满脸近乎透明的苍白,唇瓣上的血迹映得妖冶,眼角和眼眶都泛着深色的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木木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闻,“能。”
对方沉默了下,道,“那你的腿为什么在抖”
楚辞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