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阿陵的手指落到她衣襟前,扯开她的衣衫。
    瑶英忍不住战栗。
    海都阿陵看了她一会儿,忽地一笑,推开她,随手扯过一个女奴搂着,“我不会对女人言而无信,出去。”
    瑶英回过神,拢紧衣衫,快步跑了出去,站在毡门前,双腿打颤。
    她必须逃出去,海都阿陵刚才不是在吓唬她,他真的会杀了李仲虔去年冬天,她和奴隶一起挖草根果腹,有个奴隶看她可怜,把舍不得吃的草饼送给她,她没有接,海都阿陵依然当着她的面杀了那个奴隶。
    现在他觉得一切在他的掌握之中,对她有几分耐心,等他厌烦了,今晚她看到的一切就是她的下场。
    身上衣衫已经湿透,她回到自己的帐篷,塔丽已经听说帐中的事,过来服侍她,道“公主,您看,王子对您和对其他女奴不一样,您不如跟着王子,王子健壮英勇,是一个强大的丈夫。”
    瑶英手指头还在发抖,闻言,嘲讽地一笑。
    “换成其他人,海都阿陵也会出手,在部下面前毫无反抗,以后谁敢跟着他起事”
    海都阿陵和叶护斗法,她只是两人交手的工具罢了。
    第二天,瑶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叶护是来向海都阿陵讨要战利品的。
    他辛辛苦苦筹谋,万里奔袭,打下几座重镇,还没见到瓦罕可汗,功劳全都被大王子他们抢走了。
    托木伦几人义愤填膺,“王子,您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损失了一支精锐人马,大王子什么都没做,大汗怎么能把封地都赐给大王子”
    海都阿陵摆摆手,示意部下不要多说,取出舆图、账册,交给守在帐外的叶护。
    叶护洋洋得意,昨晚他试探海都阿陵,在人前丢了脸面,今天他就报复回来了,海都阿陵是第一勇士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对大王子低头
    几天后,一行人带着代表海都阿陵全部心血的舆图和搜刮来的宝物扬长而去。
    营地气氛沉重。
    是夜,瑶英躺在绒毯里,听到帐外忽然响起一阵马嘶声。她闭着眼睛,仔细辨认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出她的所料,海都阿陵带着托木伦深夜离开营地了。
    他们的目标是叶护。
    营地外,托木伦兴奋地握紧长刀,忍不住发问“王子,既然您也不想这么便宜大王子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叶护的要求呢”
    海都阿陵戴好面巾,遮住面容,道“大王子是大汗的儿子,大汗不会为我做主。我只能出此下策,你们当心点,如果事情败露,不必管我,我自有主张。”
    众人心里又是敬佩又是感动,齐声应是。
    海都阿陵望着远方,淡金色眸子里寒光闪动。
    大王子越来越咄咄逼人,他乖乖交出舆图和宝物,大王子不仅不会上当,还会加重对他的怀疑。他被迫交出舆图后再伪装成盗贼去劫杀叶护,反而能让大王子暂时罢手。
    没有人把他当人,他活成狼,他们才放心。
    营地里,瑶英彻夜难眠,
    狗吠、马嘶、夜鸟的怪叫声、守夜骑士的说话声她聆听静夜里的一道道声响,紧张得无法呼吸。
    海都阿陵的营地里藏有宝物的消息是她偷偷散播出去的,她知道他和大王子他们之间矛盾重重,叶护走的时候,机缘巧合得到一封告密信,得知不少秘密那封信自然出自她手。
    叶护一定做好了准备,不知道他安排的人手能不能杀了海都阿陵。
    瑶英等到天亮,半睡半醒中被一阵杂乱的声响惊醒。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毡帘被人掀开,托木伦找了过来,满身是血,神色焦急“公主,你过来帮忙”
    瑶英被带到大帐,迎面一股浓厚的血腥气。
    帐中亲随个个浑身是伤,形容狼狈,其中海都阿陵伤得最重,高大强壮的身体平躺在床上,长手长脚摊开,气息微弱。
    几个医者围在他身边,帮他止血,其中一个医者是汉人长相。
    托木伦推瑶英上前“叶护太狡猾了医者都被他带走了这几个人止不住血,只有这个汉人奴隶会治伤,公主,他说话古里古怪的,我们听不懂,你听他说了什么”
    瑶英心如擂鼓。
    海都阿陵果然被叶护暗算了,可惜他命大,居然能活着回来。
    营地里的医者确实是叶护带走的,不过提醒叶护的人是她。
    瑶英走到床前,询问汉人医者,目光落到海都阿陵身上。
    只要她帮着传话的时候“不小心”遗漏或者说错了什么话,海都阿陵很可能“伤重不治”。
    那她就自由了,中原数万万百姓也能躲过一场血腥的屠戮。
    瑶英激动、紧张、忐忑,心里一阵狂跳。
    医者告诉她注意事项,她点头记下,朝托木伦复述的时候,故意漏了一句,托木伦没有怀疑她,大声嘱咐其他人照办。
    瑶英快被希望即将来临的狂喜淹没,背上不停地出汗,眼角余光扫过海都阿陵,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一盆雪水兜头而下,浇灭她眸底刚刚点燃的火苗。
    海都阿陵武艺高强,亲随都没事,怎么只有他伤得这么重
    他听得懂汉文,假如他现在没有失去意识
    越是最紧要的关头,越不能急躁。
    瑶英心念电转,冷静下来,补上自己刚才漏掉的那句话“王子这几天绝不能碰酒”
    托木伦点头应是。
    瑶英继续和医者对话,视线巡睃一圈,帐中亲随个个眉头紧皱,语气焦急,但是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露出破绽。
    果然有诈,海都阿陵明知叶护设下陷阱,依然前去抢夺宝物,大王子才会把他当成一个在野地里长大的“莽夫”。
    她不动声色。
    海都阿陵在帐中整整躺了三天,估摸着营地里大王子的内应全都中计,叫来托木伦“都抓了。”
    一天之内,接连有十几个士兵和军需官被抓。
    瑶英心有余悸。
    原来海都阿陵将计就计,让大王子放松对他的监视,顺便等着营地里心怀二意的人露出马脚,他好一网打尽。
    她后怕不已。
    幸好那晚她直觉不对劲,没有隐瞒医者的话。
    和瑶英一样庆幸的还有托木伦。
    这日,她跪坐着帮海都阿陵换药,托木伦兴冲冲地替她请功“王子,您昏睡的这几天,文昭公主一直守在帐中,悉心照顾您。”
    瑶英心口剧烈跳动,紧咬牙关,手上的动作平稳从容,她不能露出破绽。
    海都阿陵靠坐在兽皮椅上,眼皮低垂,凝视着她。
    他也很惊讶,他身受重伤,李瑶英竟然这么老实,只悄悄和亲兵联系,想趁他伤重逃出去,没有下手害他。
    “公主不是恨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吗”
    瑶英冷笑一声,没好气地道“王子现在要是死了,我就落到叶护手上了,和叶护比起来,我宁愿和王子这种言而有信的英雄豪杰周旋。”
    说英雄豪杰几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恨意满得能溢出来,海都阿陵不禁嗤笑。
    瑶英低着头,继续帮他包扎伤口,唇角紧抿,眉头轻蹙,一脸的不乐意。
    海都阿陵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勾起。
    她被迫来照顾他,动作粗鲁,言语辛辣,从头发丝到脚底,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她的不满。
    但她还是得老老实实照顾他。
    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心里再恨他,也得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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