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给公主请个医者看看吧,她这些天病了。”
    海都阿陵扫一眼托木伦。
    托木伦垂下眼皮。
    海都阿陵点点头。
    托木伦松口气,抱起瑶英出去。
    不一会儿,他返回大帐,海都阿陵低头看案上的舆图,忽地道“托木伦,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后不要插手她的事。”
    语气平静到带了几分笑意,气势却迫人。
    托木伦闭了闭眼睛,单膝跪地,“是。”
    下午,医者和塔丽慌张地找了过来,塔丽叩头痛哭“王子,公主快不行了”
    海都阿陵冷笑“昨天还活蹦乱跳的,给马驹打马印,今天就不行了”
    医者上前“王子,文昭公主确实快不行了。”
    海都阿陵浓眉紧拧。
    李瑶英真要死了
    他怀疑这一切是她的计谋,跟着医者去看李瑶英。
    她躺在绒毯中,嘴唇青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上一阵发冷一阵发烫,眼瞳已经开始涣散。
    海都阿陵见过将死之人,李瑶英演技再好也不可能装得这么像。
    塔丽跪在床榻边,哭着喊她“公主,王子来了,您求求王子,王子会心软的公主,您别闭眼,您看,王子来了”
    瑶英毫无反应。
    海都阿陵看着奄奄一息的她,冷笑了一声。
    都这样了还强撑着,愚蠢。
    弱肉强食,强者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食物,女人,领地,绵延的子孙,弱者必须服从,这是亘古不变的天理。她是弱者,就该服从于他,而不是以死抗争,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以为李瑶英不会这么蠢。
    海都阿陵转身离开。
    既然她要死,那就如她所愿。
    他不会放她离开,驯服不了的猎物,必须死在他手上。
    海都阿陵回到自己的大帐,继续翻看舆图,天色暗沉,托木伦送来晚饭。
    “她死了没有”
    死了就拖出去扔了。
    海都阿陵问,声音冷静。
    托木伦低声道“塔丽在为她擦身了。”
    为快要逝去的人擦身,好让她能干干净净地离开。
    海都阿陵脸色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问“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
    托木伦不敢说出全部实情日以继夜被海都阿陵折磨身心,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文昭公主自小体弱
    他想了想,道“阿玛琳故意折辱文昭公主,让文昭公主夜里去河边浆洗,公主受了风寒,白天还要去马场,风邪入侵,引发旧疾,支撑不住了。”
    海都阿陵抬起头,淡金色眸子闪过薄怒。
    他驯服自己的猎物,岂容他人插手
    “把那个女人送到合赤那里去,他想要个女人。”
    托木伦知道海都阿陵指的是阿玛琳,应是。
    海都阿陵又道“让巫医去看看李瑶英。”
    既然不是她自己求死,那不能就这么让人死了,留着她有用。
    托木伦应喏,退出大帐。
    海都阿陵不再提起李瑶英,和幕僚商量回伊州的事。
    第二天早上,托木伦没有来报告李瑶英的死讯。
    看来那个女人还活着,她身上有股韧劲儿,风吹雨打后,抖落一身水珠,依然明艳美丽。
    五天过去,托木伦向海都阿陵禀报“几名医者试了好几种办法,文昭公主总算化险为夷了医者说公主求生意志很强,现在能自己喝药了。”
    海都阿陵心道她的求生意志当然强,她还没有报仇,不会这么死去。
    说不定她就是靠着要把他碎尸万段的强烈恨意支撑下来的。
    海都阿陵唇角勾起。
    他等着她病好以后接着折腾。
    瑶英大病一场,差点被海都阿陵发现自己服用凝露丸的秘密。
    好在她刚好发高烧,医者没有看出她每个月会发病,以为她是受了风寒才病重,她硬撑了几天,再偷偷服用凝露丸,身体好转,医者没有怀疑。
    病好以后,她得到一个单独的毡帐,不用每天在又冷又臭的地方入睡。
    塔丽继续照顾她。
    她依旧必须去马场干活。
    这晚,海都阿陵突然出现在瑶英的毡帐前。
    她惊坐而起,手忙脚乱地拿起匕首,躲到毡门后。
    海都阿陵入帐,眼皮都没眨一下,大手一伸,攥住躲在暗处的瑶英,轻蔑地一笑“你这点力气,还不如北戎一个十三岁的男孩。”
    瑶英面无表情。
    海都阿陵笑了笑,抬脚出去。
    瑶英爬回床上,握紧匕首,一夜都没松开。
    这天,日头还没出,士兵叫起瑶英,要她去烧水煮羊奶。她在篝火前忙活了半个时辰,累得手臂都抬不起来,又被托木伦叫到大帐前,要她把马奶酒送进去。
    瑶英抱着兽皮酒囊入帐。
    海都阿陵作息规律,凌晨就起身研究舆图,召见各个部落的酋长,大帐里坐满了人。
    帐中气氛僵硬,海都阿陵坐在篝火前,面色沉凝,几个部落酋长一脸愤愤然地望着他,其他酋长神情犹豫,悄悄和身边的人交换眼色。
    瑶英低着头把酒囊送到海都阿陵面前。
    他没有看她。
    她起身退出去,还没走到毡门旁,身后传来骚动,继而是一片诧异的抽气声和惊叫声,刀光剑影闪动,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发出钝响。
    “海都阿陵”
    惊怒的质问声四起,席间众酋长发出愤怒的咆哮,埋伏在角落里的亲随同时拔刀暴起,身影如鬼魅,一阵寒光闪烁,鲜血喷洒,刚刚还在怒吼的酋长转眼身首异处,一颗颗头颅在毡毯上滚动,大睁着的双眸狰狞可怖。
    “啊”
    帐中服侍众酋长的女奴吓得大叫不止。
    海都阿陵皱了皱眉,眼神示意托木伦把女奴们拖出去,鹰眸抬起,淡淡地扫视一圈。
    “你们降还是不降”
    十几个酋长当场死了六个,亲随手中淌着鲜血的长刀就在眼皮底下,其他酋长魂飞魄散,咬了咬牙,怒吼“海都阿陵,就算你今天杀光我们也没用,我们的部族会为我们报仇雪恨”
    海都阿陵不屑地嗤笑“就凭你们这几个小部落,也敢和北戎为敌今天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光你们,明天我就能带兵踏平你们所有人的部落。”
    他话音刚落,帐帘掀开,两个士兵抬着一只箱子进帐,打开箱盖,倒出里面的东西。
    咕咚几声,一颗头颅滚到了刚才怒吼的那个酋长面前。
    酋长认出头颅正是自己部落最勇猛的勇士,心胆俱裂。
    众人心中暗恨,明白他们中了海都阿陵的计策,他把他们引来营地,趁机派兵偷袭了他们的部落,他们已经失去和海都阿陵谈判的筹码。
    砰的一声响,一名酋长扔下手中的佩刀,单膝跪地,其他酋长对望一眼,无奈地叹口气,也跟着做出臣服的动作。
    海都阿陵哈哈大笑,站起身,扶起最先跪地的酋长。
    瑶英和其他人一起退出大帐。
    等众酋长离开,托木伦劝说海都阿陵“王子何必要杀那几个酋长这些小部落欺软怕硬,只要以兵力震慑,他们就不敢不听从王子的号令。杀了人,只怕他们面服心不服。”
    海都阿陵冷笑“你没听说这几个部落已经有人改信佛道了。”
    托木伦不解地说“伊州也有不少人改信佛道,连牙帐的几位大妃也供起了佛。”
    海都阿陵声音发沉“连你也知道大妃改吃斋念佛了,北戎的王公贵族中有多少人开始念经别以为这些稀松平常,现在不加以遏制,假以时日,北戎士兵中有一半信佛,攻打王庭时,那位传说中阿难陀再世的佛子亲临战场,谁还敢冲锋陷阵”
    托木伦半晌没吭声。
    海都阿陵接着道“我劝过大汗,以后谁敢在军中散播佛子的事迹,立刻以妖言惑众为名斩首示众,以震慑人心,大汗没有当回事。行军打仗,不仅要靠排兵布阵,靠精良的武备,靠有利的地形,还看士气军心,他们把王庭佛子当成神,和神对敌,军心怎么稳固”
    托木伦睁大眼睛“大汗当年败给佛子,军中就传出流言,说佛子得神佛庇佑,所以才能奇迹地以少胜多。这次大汗集结兵力再次围攻王庭,还是久攻不下”
    海都阿陵冷笑“这一次流言会比以前更猖狂,届时必定军心动荡,大汗这一次围攻王庭,胜算不大。”
    如果瓦罕可汗早点听从他的建议,昙摩罗伽的名声不会流传得这么广,现在瓦罕可汗自己对那些传说将信将疑,面对昙摩罗伽时瞻前顾后,王庭坐拥地利,士兵百姓信仰虔诚,佛子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他们也能往前冲,瓦罕可汗必败。
    他没有可汗的那些顾虑,他的军队不允许出现任何一个惧怕佛子威名的士兵,他要训练出一支强悍的队伍,打败王庭,树立威望。
    北戎人崇拜强者,鄙视弱者,让瓦罕可汗束手无策的敌人败于他手,他才有资格去竞争下一任大汗。
    一场风波来得快,平息得也快。
    等队伍出发时,部落酋长们跟在海都阿陵后面,态度恭敬,已不复前些时日的嚣张跋扈。
    他们朝伊州行进,海都阿陵忙着收服各个部落,暂时放松对瑶英的折磨,她终于找到机会暗中和谢青他们联系,他们还在养伤,她叮嘱他们别轻举妄动。
    期间,海都阿陵亲自监督了一场行刑,托木伦从被杀的几个士兵帐中搜出佛经,将他们斩首示众。
    瑶英被带到刑场观刑,鲜血溅到她身上的衣裙上,她颤抖了几下,面色发白。
    海都阿陵满意地看到她脸上露出惧怕的神情。
    她跟在他身后回帐,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脑海里却腾起一道亮光。
    海都阿陵虽然残暴,却很爱护他手底下的士兵,不会无缘无故重罚士兵,他为什么要杀私藏佛经的士兵
    她想起一个名字。
    昙摩罗伽。
    她和亲兵势单力薄,不可能越过层层封锁逃回中原,唯有先找一个海都阿陵的势力进入不了的地方瓦罕可汗和其他王子是最佳人选,但是他们和海都阿陵并没有什么不同,投靠他们不过是从虎坑逃到狼窝。
    她还有一个选择王庭。
    海都阿陵绝不敢带兵去王庭抓捕她。

章节目录

嫁给一个和尚的番外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罗青梅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罗青梅并收藏嫁给一个和尚的番外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