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你自个儿脱光了钻到本尊的眼皮子底下,搔首弄姿,以色诱人,我一没摸你,二没亲你,三没偷你抢你将你卷进铺盖里,简直坐怀不乱堪比活的柳下惠,到头来你还反咬一口骂本尊荒淫无耻啧,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沈墟打小不离悬镜峰,哪里见过这等夹缠不清舌尖嘴利的疯子潮湿的面上渐渐浮上一层愠色,当下不言不语,举剑便刺。
    “嚯,你这是什么暴脾气说不过就打,打不过硬要打,真难缠”
    那人一面啰啰嗦嗦抱怨着,一面轻巧地避开急速刺来的剑,在树枝上悠然转了个圈,头朝下倒悬下来,与沈墟面对面,近在咫尺。
    沈墟看不见他,只觉倏然间一阵甘冽的酒气扑鼻而来,知人已贴至面前,忙疾退数尺。
    “喝酒吗窖藏二十年的竹叶青。”
    一阵清亮激越的水声,沈墟猜测对方在摇晃酒壶。
    “剑阁有令,弟子不得饮酒。”
    说着,又是一剑刺出。
    “哦,我倒忘了,你们名门正派最是臭规矩多,这也不许,那也不准。除了不饮酒,可还有别的什么条令”
    “一戒任意杀生。”
    “二戒偷盗淫邪。”
    “三戒饮酒妄语。”
    每说一戒,沈墟便刺出一剑。长剑矫矢飞舞,窜高伏低,如行云流水,一剑快似一剑,全采攻势。他心知不是对方对手,不管如何防护总是要败,不如就此放开手脚,打他个酣畅淋漓。
    但无论他如何劈砍刺削,始终不能近那人方寸之间。
    他的剑,再快,也快不过那人鬼魅的步法。
    “如此说来,你活到这么大,难道从未破过戒”那疯子还有余力说话,不喘不吁。
    像沈墟这般运剑如飞,最耗内力,每一招都须全力以赴,方能使后招与前招联结不断,前力与后力相续。近日以来沈墟虽修练生息诀,内力大增,但此前内伤尚未痊愈,这样持续消耗下去,终究力有不逮。
    斗得数十招,身形渐缓,只听铮铮铮连弹三下,嗡嗡嗡连响三声,虎口一震,长剑跟着脱手飞起,呛啷落地。
    却是那疯子直接以狂劲指力弹飞了他的剑
    紧跟着胸口一窒,身前几处大穴被那人以奇快的手法点中。
    沈墟平日里只与师兄们切磋比试,往往缴了兵刃便不再追击,此时与外人交手,临战经验少的缺点暴露无遗,此刻再想防御,已是回天乏术。
    他直挺挺地站着。
    疯子围着他踱步转圈。
    沈墟已能听见那人一肚子坏水翻腾的声响。
    “世上没人能拒绝本尊的酒。今日这酒戒你是破也得破,不破也得破。”疯子说,话里带着三分笑。但沈墟听在耳里,只觉寒意砭骨。
    “张嘴。”疯子命令道。
    沈墟不但不张,反咬紧牙关。
    忽听砰的一声,小腹传来剧痛,沈墟当时没反应过来,等他的身子如断线风筝似的飞起,又轰然落在几米开外时,他才领悟过来原来自己是被灌注内力的一脚狠狠踹飞了出去。
    口中溢出一声闷哼,尚未缓过气来,头皮随即一痛,那疯子竟蹲在身侧,慢条斯理地将他半湿未干的头发缠在手上,愈缠愈紧,终于迫他掀起脸来。
    他咬紧牙根,虚白的脖颈上暴起忍痛的青筋。
    “还不张嘴嗯若等我将你的头发都拔光了,你可就要出家当和尚了。哈哈,当了和尚,要守的清规戒律可就更多了,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三分笑意里浸着森冷。
    沈墟没有说话,他不喜欢说话,尤其是没必要的时候。
    可即使他不开口,那疯子也有的是办法让他张嘴,他只需要动用两根手指。
    两根手指,咔嚓一声,他的下颌骨就被轻飘飘地卸了。
    那双手一如既往地冷。教人怀疑此人非人,而是雪做的,冰筑的。
    沈墟的牙似在打颤,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下个瞬间,热辣呛人的酒液倾泻而进,灌满了整个口腔,一路燎着赤焰滚进喉咙,如满是荆棘与芒刺的毒鞭在喉间翻搅。他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潮湿的雾,无法自抑地呛咳起来。耳边却回荡着狂狷的大笑。
    “一醉解千愁,醉死胜封侯。今日我教你尝了这酒的滋味,好让你明白,世上销魂事,堪比漫天星辰,数不胜数人生匆匆数十载,快意逍遥还来不及,守哪门子的戒,遵哪门子的规”
    沈墟活到这么大,滴酒不沾,如此牛饮强灌,不多时就已面颊酡红,神志昏昏。
    那疯子不知何时解了他的穴道,又复位了他的下巴,刹那间体内的窒碍顿消,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泡在了温热的水里。
    天地间又恢复了静寂,淙淙泉水声仍带着幽韵。
    风,时动时歇。
    天光云影,草木扶疏。
    许是趴得累了,沈墟翻过身来,薄唇染上血色,微微张开,酒与汗混在一处,如闪烁的金箔贴在额面。
    正酒意熏然不知身在何处,忽觉有人在轻扯他的发丝,他蹙起眉,拍开作乱的爪子,含糊嗔道“别闹。”
    那爪子果然凝住不动,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慵懒的哼笑。
    那声音真好听。
    低沉,撩人,风流邪性,无双放肆。
    沈墟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笑音。
    他想睁眼看看声音的主人是谁。
    但他忽然想起来他现在瞎了。
    既无缘得见,他便不再理会,撑不住,渐被沉沉睡意所俘。
    将睡未睡之际,唇上传来异样的触感,似有轻纱摩挲,他挥手去赶,那轻纱非但不去,倏地化作不可抵抗的热烫,蛮横地倾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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