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他无意,只怕厌恶居多。
    他不明白究竟是何处惹了她不快。自元夕第一面起,她便对他抱有极大的成见。
    分明她小时候那般亲近他,分明他才是她未来的夫婿。在不久之后,她就将如昨夜梦境里的那般,伏在他怀中泪眼汪汪地诉说倾慕
    嬴昭眉心不觉拧起,只觉头上绿云罩顶,看向二人的目光也晦暗了几分。
    汝阴不安地和兰陵交换了个眼神,露出苦笑。少年人争风吃醋的眼神她再清楚不过了,与天子争妇,她怎么敢
    那厢,念阮也注意到了他颇为不善的目光,不自在地低头往燕淮身后躲。偏偏燕淮是个傻的,非但不曾觉出什么,反而咧唇一笑拉着她的手上前“陛下,臣斗胆向您讨个恩典。”
    念阮早在他拉她手时便知他想要做什么,脸颊烧得滚烫,倒连挣脱也忘了。
    建元帝今日来本就是要汝阴公主知晓自己的态度知难而退,不期想这傻小子还能自己把机会递过来让他干预婚事,唇角不由微微扬起。
    但见二人双手交握,听他口中“情投意合”,心间又微沉几分。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地抚着茶盏杯沿“何事”
    燕淮见他面色柔和,喜地拉念阮跪下“臣与表妹萧氏自幼情投意合,两心如一,望陛下能为我们赐婚,成全两家秦晋之好。”
    厅内骤时死寂无声。兰陵与汝阴对视一眼,尽皆无奈摇头。
    念阮则是羞极恼极,然他话已说出去了,银牙暗咬夫唱妇随亦道“妾与淮郎两情相悦,请陛下成全。”
    两人目光再度对上,那双柔媚多情的盈盈水瞳此刻尽是和另一个男子山盟海誓的坚毅,嬴昭忆起昨夜她的温言软语,只觉她每说一个字,便似有一把钢刀在他肺腑间搅动着,五脏六腑生生如要裂开。
    原来在他之前,她也曾爱过另一个男子,一心想成为他的妇人。
    嬴昭心中窒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话锋一转问起燕淮年龄“小麒麟,你今年十几了”
    “回陛下,臣今年已十七了。”燕淮喜滋滋地答。他们鲜卑人原就生得早熟些,男子十二岁则可上战场,视作成年之人,他十七岁娶妇再正常不过。
    这话却正中建元帝下怀。微咳两声,一本正经道“娶妻倒是不急,少年人血气未定,戒之在”
    他按下了未说,众人却都懂这是要燕淮不要过早成婚以免耽于枕席之欢伤了身子,只是当着小娘子的面不便言之。念阮脸上微红,他也知少年人血气未定戒之在色从前她怎未看出来
    厅中,天子的弦外之音只有燕淮那傻小子不曾听懂,愣愣睁大眼睛看他。
    嬴昭端起茶盏云淡风轻又道“左氏有云,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脩令,夜以安身。男儿托身天地,本该建功立业报效国家。你还年轻,尚是白身,修身立业才是根本,这娶妇之事倒也不急这旦夕间。可先定下婚事,等有了功名再正式迎娶”
    燕淮本就觉得无功名在身配不上心上人,此刻犹当皇帝是为他好,激动得眼眶微红,郑重揖首“多谢陛下教诲,阿贺敦必谨记于心”
    “嗯,孺子可教。”他若无其事地举茶欲饮,“令尊是国之股肱,等来日你成家,朕自从府库中取钱一百万助汝娶妇。”
    心道,他只说了他娶妇送礼,可没说他娶的是念念,自也不算妄语。
    念阮脸色乍白乍红,无可奈何地同燕淮谢恩退下。心中却委实气恼,她和他不过见了两面,他为何屡屡阻她婚事啊
    嬴昭将她眼间的哀愁愤懑看在眼中,眼神微黯。
    他本是缓兵之计,借个由头把两人婚事往后延,反正婚约么,未成亲前就是一纸空约,若直接武断地取消只怕那小娘子会更恨自己,他总不愿意将她逼得太紧。
    可惜眼下看来,她怕是已经恨上自己了。
    不过也好,她只能是他的。燕淮这傻小子敢娶,他太原王可敢让念念进门么。
    嬴昭心中冷笑,举茶一饮而尽。
    长乐王府煮茶惯用佐料,茶汤中满满放着橘子皮、白茅等物,他还当是式乾殿中宫人按他喜好所煮淡茶,不觉竟将那佐物饮入大半,脸色涨红,险些喷了出来。兰陵惊道“陛下”
    时下煮茶虽喜用佐料,但哪有把佐料当佐食吃掉的,寻常贵族尚以饮驴饮马为耻,何况天家。汝阴公主啼笑皆非,忍笑上前同姊姊一道照看。
    “无妨。”他一张玉白的脸涨得通红,嗓子眼火辣辣的,却挥挥手,强忍着咽下,“舅父家的茶倒是别有风味。”
    萧父捋须微笑,看破不说破“陛下勤习黄老,倒很是通休养之术。”
    事情似乎尘埃落定,自池鱼厅中出来,一向温静柔顺的女孩子罕见地生了气,像头张牙舞爪的小猫,质问少年“阿贺敦你是小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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