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温暖。
    弗洛夏的眼睛里,仿佛雨过天晴了。
    还好,安德廖沙咽下胸口中沉积的吁气,她还活着,起码弗洛夏还活着,就丢掉所有的医学知识,与索菲亚一样相信卡斯希曼医生的话。
    总有一天会好的,弗洛夏过上正常生活的那一天。
    如索菲亚所说,他的妹妹一向特别坚强。
    然而,似乎所有的患者家属都会经历这么一个过程。
    刚刚得知消息时的震惊、不可置信,到悲伤难以自已,接着是麻木了的平静,直到能松一口气。
    安德廖沙自然没有避开这个规律,他穿越道道波澜,来到了最后。
    突如其来的愤怒。
    安德廖沙扯过一把纯白的扶手椅,坐在同样纯白色的,造型极具实验室未来感的床头桌旁。
    “弗洛夏,你听着好吗”
    他想说些什么,他的担心,他的恐惧,他的不舍,总之想告诉弗洛夏,她对马尔金来说,无比重要。
    但是,脱口而出的话语没有完成安德廖沙的期待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你真的从来没有把我们当做你的家人。”
    既然已经说出口,安德廖沙索性一股脑托盘而出
    “我们,我,索菲亚,父亲。甚至是安德烈管家,玛莎,马克西姆。任何一个相关的,不相关的人,你是不是都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家人。”
    安德廖沙掩饰不住失望的神色,他眉头紧蹙
    “我就在你身边,你却不允许我靠近”“弗洛夏,你把身边的人推得远远的”
    他以前认为那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不过是短短的时间留下的遗憾,相处的久了,自然会亲密无间。
    “不是的弗洛夏,家人家人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
    如果弗洛夏拒绝,那么就算安德廖沙使出巨大的力气,也无法将弗洛夏护在羽翼之下,他最担心的不是冷漠,不是疏离,而是他所珍惜的妹妹,脆弱的弗洛夏,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难过的痛苦的想要放弃,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有些,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委屈。
    弗洛夏想要否认,她能解释。
    虽然不是套路的偶像剧里,被解释的一方捂着耳朵,疯狂的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逼得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解释清楚。
    安德廖沙当然不会这么做,但弗洛夏的嗓子媲美非洲的大旱地,她嘶哑的试图发声,疼痛等同于将克里斯电锯靠近纤细的脖颈,所以,结果是一样的。
    x 等到安德廖沙刚说完话才发现,弗洛夏粗鲁的将氧气面罩一把扯下,他急忙想要制止。碍于弗洛夏受伤的右手,他克制的动作敌不过弗洛夏的不管不顾。
    “停下来”
    弗洛夏的挣扎不止拽下了呼吸器,她剧烈的幅度使血液猛地冲上透明的塑胶软管,挤开源源不断注入她身体里冰凉的液体。
    她几乎没有感觉,要知道,和右手的伤口,药物副作用带来的头痛,下颚淋巴的尖锐剧痛比起来,针头脱出手背的刺激可以忽略不计。
    针头连接的软管顺着惯性翻出圆润的弧度,突破起气压的蔽塞,荡到床下。一滴一滴,暗红色的血液,滑落到纯白的被子上。
    大量的药物使用或多或少的影响了弗洛夏的免疫功能凝血因子,她蓝紫色的血管夸张凸起,血液冒出静脉的缺口,温热地蜿蜒而下。
    安德廖沙急忙高高托起弗洛夏的左手,叫来了一直侯在隔壁的医生,他不可避免的沾染到腥气的黏腻。
    “冷静点,弗洛夏,我,我在听,你需要冷静一些,好吗”
    趁着医生小心地处理弗洛夏的左手,安德廖沙端来一本温水,放上吸管,喂她缓缓地咽下。
    火辣辣的疼痛被清凉拂过,虽然痛楚不至于完全消失,但干裂的嘴唇和肿胀的喉管都同时得到抚慰。
    冷冷的透明重新注入身体,弗洛夏望着一脸担忧的安德廖沙,她不想他担心。
    “哥哥。”嘶哑的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弗洛夏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神志进一步清醒,处处透着真实的画面让迟来的喜悦袭击了她,弗洛夏这才真正相信,她回来了,回到了她无比想念的卢布廖夫。
    “我好想好想你,我在那里”
    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不能停下的奔跑,只有喘息相伴。唯一能让她撑下去的,只有这里,这里的人,这里的树木,这里的空气。
    她艰难挖开内心中的绝望之树,土壤里错综复杂的根,密密麻麻向下延伸,那些都是她,难以摆脱的伤痛。
    她的黑暗需要放在太阳光下面。
    她握着极寒的根须,一点点地撕扯,拖拽。被伤痛喂养的也算得上是生命,弗洛夏忍着难以描述的痛苦,把伤口狠狠撕开。
    到底有多么痛,大概能让胆小鬼弗洛夏哭上一辈子的疼痛。
    还好,她回来了。
    她可以哭了,在安德廖沙的身边,不用忍耐,想哭就可以哭。
    “没关系,没关系,伊弗没关系的”
    安德廖沙怜惜的拨开弗洛夏额前的碎发,身体前倾贴近弗洛夏的脸颊,悄声耳语。
    “没关系的我在你的身边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怒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安德廖沙很快恢复理智,他不应该责备她,情感使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他的妹妹是无辜的,他珍惜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伤心。
    安德廖沙趴在在弗洛夏耳边,反反复复地小声呢喃
    “没关系哥哥一直在这里在你身边”
    “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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