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鲁州和江南两地读书人的文章向谭盛礼请教, “父亲, 这文章有问题啊。”

    从县试到会试,谭振兴自认还算读过些文章, 文章体现的是读书人的真知灼见,孩童天真烂漫, 阅历不足,文章多稚嫩,可他看的这几篇文章,用词严谨,辞藻华丽,个别词句根本不像几岁孩童能懂的, 他圈出某些意境深远的句子, 读给谭盛礼听,“父亲,神通也不过如此罢”

    他承认世上有神童, 可目前来看, 神童有点多,多得有点假,他怀疑这些文章是读书人近几年写的, 哪怕故弄玄虚藏了写文时的年岁,谭振兴怀疑是假的。

    谭盛礼瞥了眼他圈出的文章, 没有做评价, 只让他再看。

    “再看”谭振兴心想自己说错了

    抱着文章回去, 让谭振学和谭生隐帮忙看看, 其实两人也发现文章和诗词有问题,不是时间早晚,而是这些文章经过修饰点缀后虽然流畅,差了点底蕴,这种底蕴是读书人的多年积累,饱含读书人的品行,修养,以及风格,单看两篇文章没什么感觉,看多后就觉得差了这种底蕴。

    像谭盛礼,写文章没有明显的偏好,但行文间彰显着他博爱宽厚的美德,任何篇文章里都藏着仁德二字,他看江南和鲁州两地读书人的文章完全没这种感觉。

    怪得很。

    谭振兴也纳闷,“莫不是他们学的杂”

    谭振学摇头,“学的杂不如学的精,细看历年会试状元榜眼探花的文章,无不是不同类型文章的翘楚,两地文风鼎盛,必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是了,会试四场考试考题不算杂,与其分心学其他,不如把自己擅长的功课做到极致好,谭振兴皱眉,“那又是为何呢”

    “不清楚,明日去码头扛麻袋问问吧。”

    会试结束,京里歌舞升平,码头偶有乘船归家的读书人,谭振学会上前聊两句,但读书人多讳莫如深,不肯多聊,最后还是从乞讨者嘴里听来的。

    “你问他们作甚,江南读书人地位高,他若和你说实话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别看我整天蹲在路边乞讨,小道消息我知道得不少。”

    江南到京城有水路,很多读书人都是坐船来京的,刚下船乞丐们就会扑过去行乞,有意无意听了不少事。

    也是熟人才和谭振学说,“江南书香世家的子弟进京时身边都跟着书童杂工,和我们想的书童杂工不同,人家的书童杂工乃家世清白的读书人,跟在他们身边是为学习”乞丐说起江南名门世家子弟身边的书童杂工就格外来精神,有的人家穷,又想读书,为了谋个出路,给读书人做书童杂工是最好的,读书人的书他们随便看,笔墨纸砚随便用,如果碰到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自己中个进士不是问题。

    前几年江南不是没有书童高中的例子。

    要不怎么说江南读书人地位高呢,身边的书童都能中进士,其才学可想而知,乞丐道,“江南读书人的眼光高,想给他们做书童难上加难,你们说的那些文章就是由书童负责修饰的。”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江南读书人傲慢,两人凑堆就爱聊其他读书人的事,谁谁谁收了个有天赋的书童,谁谁谁的书童这次要下场考试,事情多得很,乞丐想不听到都难,他问谭振学,“振学公子可要收书童”

    谭振学没想到文章背后还有这些原因,难怪一个人的文章差异很大,许是换了书童的缘故,至于他自己,谭振学笑着道,“我就不收书童了。”

    与其说是书童,不如说是学生,顾及不想在及第前收学生,因此收他们做了书童。

    谭振学把打听到的事情和谭振兴说,谭振兴瞠目,“自己的文章托别人雕琢,不是偷懒吗再者,书童也没那个能耐吧。”在谭振兴眼里,帮人修饰文章是老师做的事儿,书童哪儿有这个能耐啊,他想起在绵州时,绵州书院外台阶上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书童,不像能做那种事的人啊。

    “江南的风俗还是奇怪。”

    再看他们的文章,谭振兴索然无味,哪怕再好,不是自己的有什么意思,而且文会上他们拿这些文章出来会友不是侮辱人吗,若是不想参加就不去,去了又看不起人,谭振兴觉得江南读书人不过如此。

    因为这件事,江南读书人的形象在谭振兴眼里顿时矮了不少。

    这天,他从货船上扛着麻袋上岸,碰到蒋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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