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怀孕到生女,很多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想生儿子,和他反着来就行,他和谭振学他们说过,好像完全没被当回事。

    但杂工们和他说的就是完全和他相反啊。

    果然生子是有秘方的,感觉儿子在来的路上了,谭振兴哈哈大笑,笑声如雷贯耳,周围的杂工惊了瞬,顿时做鸟散开,避之不及的模样让谭振兴费解,他招手,“别走啊”

    杂工们身形顿住,走得更快了。

    青天白日的聊闺房秘事终究不合适,不走等着谭振兴继续哈哈大笑引人来听吗

    他们走了,谭振兴则在回忆众人的说法,决定按照他们的做法来,其中有四个人是去医馆找大夫把脉开药才有儿子的,这个办法可行,他决定今天就去。

    傍晚,他主动的提出接大丫头她们,接到人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去了医馆,杂工说京里的大夫妙手回春,为此他特意挑了间看上去很气派的医馆,进门前,正了正衣冠,蹲身借大丫头的眼睛照了照自己仪容,确认无误后才昂首挺胸踏进门槛。

    大丫头认得匾额的济世堂三个字,看柜台里抓药的药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问谭振兴,“父亲屁股的伤没好吗”

    谭振兴脸色僵住“”

    “家丑不可外扬,人前不得提此事明白吗”叮嘱大丫头后,他径直走向柜台里拨算盘算账的青衣男子,左右看了看,男子抬眸,“不知公子哪儿不舒服”

    谭振兴看向账册,中气十足道,“心里不舒服。”

    男子“”

    “是胸闷难受还是心情不好”

    谭振兴“心情不好。”

    “心病还须心药医,公子走错地了。”男子低头,继续拨弄算盘,大丫头已经高至柜台了,她踮着脚,想为谭振兴解释两句,结果被谭振兴抢了先,“不瞒你说,我来寻生子秘方的。”

    大丫头“”

    男子惊住,放下算盘,左右端详谭振兴看了看,又低头看大丫头,“这是你父亲吗”

    大丫头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勉强,很不情愿地说道,“是。”

    谭振兴不明所以,问道,“医馆哪位大夫擅长这方面,得让他给我把把脉啊。”

    没有儿子继承他的聪明才智太遗憾了,他是真心希望有人能延续他身上的长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是那样,何愁谭家立不起来啊,他双手搭在柜台上,目光再次落向账册,道,“上月进货支出四百五十九两四十文,进项六百四十三两二十九文,利润一百八十三两三十九文”

    男子放下算盘,没有问谭振兴怎么算的,而是说道,“医馆旨在悬壶济世看病救人,公子没病,再怎么把脉都没用。”生男生女乃千古难题,后宫娘娘都不能如愿何况是寻常百姓,而且谁会傻乎乎的跑到医馆问这种问题,男子怀疑谭振兴是不是个傻子,然而观其面色,不像傻子该有的神色,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但少有人受了刺激还能如此镇定淡然进医馆询问这种事的人,低头看向柜台边缩回去的小姑娘,小姑娘浓眉大眼,长得很可爱,就是脸色太好看,刚刚趴着柜台好像有话和自己说,此时沉默的退到后边,牵起个子矮点的小姑娘往外边走,他提醒谭振兴,“两位小姐出去了。”

    谭振兴转身,没有半点担心,大丫头她们不识路,不敢到处走,他问男子,“怎么就没病了,我没儿子啊,不是说济世堂的大夫犹如华佗在世吗”

    男子“”华佗再世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生儿子啊。

    “公子来错地方了。”

    谭振兴“这不是医馆吗,我就是来抓药的”

    男子“”经常有人来抓药为儿媳妇调养身体好生孩子,但没人抓药说是为生儿子的,男子耐心给谭振兴解释,再次提醒他两个小姑娘出去了,谭振兴没当回事,哪晓得走出医馆,左右不见姐妹两人影,沿街到岔口也没找到,这才慌了神。

    丢了孩子回家是没法交差的,他深吸口气,扯足嗓门大喊,“大丫头呐”

    声音尖锐,吓得半条街的人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转身,见是个读书人,继续忙自己的事儿,谭振兴吓得脸都白了,拿出砍柴的劲儿拼命喊大丫头姐妹两的名字,声音拖得长,到最后喘不过气来,街边卖糖葫芦的老人唉声叹气的上前,告诉谭振兴姐妹两回家了。

    谭振兴蹙眉,看老人面孔陌生,心生警惕,“你怎么知道她们回家了”

    “她们买糖葫芦时说的。”

    谭振兴“”

    “那你怎么不早说”

    “小姑娘说你找她们就让告诉你,你不找的话就算了。”老人卖糖葫芦几十年,没见过哪家大人放任几岁大的孩子在街上溜达的,多好看的姑娘,落到人贩子手里就惨咯,老人催他,“赶紧沿着回家的路找找吧,天快黑了,别走丢了。”

    谭振兴“”难怪清晨出门后大丫头频频张望,不是看见什么脏东西,而是认路呢,这心思也太重了点,跟着自己不放心还自己认路,他看了眼天色,拔腿就往喜乐街跑,跑到巷子口问包子的摊贩,说没看到两个小姑娘,他更慌了,京城街巷多,很多街道看着相同,其实是不同的街,姐妹两不会真走丢了吧。

    他不敢回家,准备再找找,眼看天快黑了,他跑得满头大汗,再离薛家族学两条街的岔口见到了人,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甚是悠闲,经过间字画铺时,大丫头还极有兴致的指着里边给二丫头说什么,谭振兴大汗淋漓,喊了声,姐妹两抬起头来,笑嘻嘻的招手,“父亲,你怎么走到我们前边去了”

    大丫头只认识走过的路,从医馆到薛家族学,再从族学走回喜乐街,压根不知道有近路走。

    见姐妹两安然无恙,谭振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窝火,“你们怎么先走了”

    急得他团团转。

    “父亲和人有话说,我们在旁不好吧。”大丫头掏出手绢让谭振兴擦擦脸上的汗,体贴入微得谭振兴更是来气,“怎么就不好了”

    大丫头想了想,“能说实话吗”

    看她这副讨打样谭振兴很想不回答,又耐不住心里好奇,咬着牙道,“说。”

    “丢脸。”

    谭振兴“”他想生儿子而已,怎么就是丢脸了

    回家后他欲找谭盛礼告状,先发制人,以大丫头的性子回家肯定是要找谭盛礼告自己的黑状的,他都想好说辞了,岂料到家后大丫头只字不提,吓得他白出了身冷汗,整晚都胆战心惊的,直到半夜回房后汪氏告诉他大丫头让自己抽空读读桌上的书,他随手翻了两页,嘴角抽搐不止。

    是本医术,书上明确的说吃药不会生儿子

    他阖上书,看了眼封皮,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原因无他,这竟是谭家老祖宗的书。

    他想骂人都不敢。

    翌日再送大丫头姐妹两出门,他心情复杂,问大丫头,“书里的内容你看得懂”医术晦涩复杂,他不信大丫头看懂了。

    “看不懂。”大丫头老实说,“祖父给我讲的。”

    谭振兴“”好好的父亲怎么会教大丫头这种,难道是想让大丫头告诉自己什么吗,谭振兴又问,“祖父还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了,就说让母亲别为此闷闷不乐,谭家不缺男孩,缺的是顶天立地能撑起家业的男孩。”大丫头抓住谭振兴衣角,眨了眨眼,嘿嘿笑道,“父亲,祖父是不是嫌你们不好啊,祖父从来不说大姑和小姑不好。”

    谭振兴“”

    “父亲,走快点吧,别让先生久等了。”

    谭振兴“”说实话,他快按耐不住自己打人的冲动了,想他正直纯良,孝顺端庄,怎么会生出这么个讨人厌的闺女来,要不是五官像他,真怀疑不是他的种。

    和汪氏说起,谭振兴抱怨不小,“大丫头性格是不是随你兄长或爹娘啊。”反正半点不像谭家的人。

    “小妹说大丫头很像相公你来着”

    “胡说。”谭振兴气噎,“我比她不知强了多少,你看我何时顶撞过父亲啊,她倒好,年纪不大,竟想着怎么气我了。”

    汪氏不清楚父女两的事儿,细细回想大丫头的性格,“相公说的是大丫头”

    “不是她还有谁”

    汪氏纳闷了,“大丫头很懂事啊。”她们住在大学那边时,大丫头很想出去玩,但从没偷偷跑出去过,而是听话的待在屋里,别的孩子在院子里唤她,她只应声不出门,很省心,她还帮着看火,帮着照顾二丫头,从不像其他孩子哭闹撒娇,连谭佩珠都说大丫头太让人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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