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笑了,故作神秘地拉开凳子坐下,旁边谭振学道,“和朝廷有关吧。”

    柴米油盐是百姓生存生活的根本,任由商人哄抬物价容易引起百姓,首饰字画则不同,买得起金银首饰古玩字画的人家多家境富裕,朝廷放宽管束能多征不少税,何乐而不为。

    皇上励精图治,以百姓利益为先,是明君。

    乞儿点头,“振学哥说的有理,不过谭老爷还说了个原因。”现户部尚书姓杨,出身武将世家,哪怕其弃武从文,但他仍坚持武不可废,朝中有官员不满在军营将士方面贴补大量钱财,联名奏请皇上削减兵力,杨尚书坚决反对,在金銮殿上直接和他们吵了起来,文数并重就是吵架提出来的,国库是否充盈和户部息息相关,皇上有心改革税制呢。

    后边的话谭盛礼没说,乞儿却有所感觉,因为谭盛礼给他讲了算学的用处,世人对算学的印象停留在账房先生,实则不然,算学和身边很多事都息息相关,不仅仅是算账,朝廷重视算学,必然有其道理,绵州离得远,读书人是为科举而学算学,京里人更为敏锐,几岁大的孩子就开始学算学了,比起背书读文章,他们走路背的算学,街边玩石子的孩童不会背诗也会算学,这种洞察力不是谁都有的。

    京城的氛围,和绵州完全不同。

    他转述谭盛礼说的理由,谭振兴眉头紧皱,“长此以往,十几年后,京城的读书人岂不比其他州府的更有优势”

    这是必然的,天子脚下,权势更重,与生俱来的敏锐力不是乡野书生能比的,关于这件事,谭盛礼早就说过,官家子弟走科举要比寒门学子轻松,想到自己乃帝师后人,谭振兴觉得无比庆幸,如果他生在普通人家,穷尽毕生精力能考个秀才就顶天了,哪有机会来京城啊。

    更不会有机会看到老祖宗威风凛凛的过往,身为谭家长子,不敢再让谭家没落了,至少,见过京城的繁华,没办法再回到惠明村做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少爷了。

    呜呜呜他祖父他们到底都错过了什么啊,谭家无限荣光,就被他们给埋没了啊,呜呜呜。

    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泪如泉涌,乞儿和谭振学莫名,“大哥,又哭什么啊”

    “呜呜呜,就觉得我们太不争气了。”以前的谭家何等风光啊,怎么会落得那步田地,没有他父亲,他不敢想象现在的谭家成什么样子了,“呜呜呜,我们不肖啊。”

    谭振学“”

    这话谭盛礼说过很多次,谭振兴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认识,他们确实不肖啊,父亲没有打错他们。

    反省后的结果就是他整晚没睡,看了通宵书,头悬梁锥刺股,连续几天都如此,勤快得其他举人望尘莫及,谭振学担心他承受不住,偷偷将此事告诉谭盛礼,本意是让谭盛礼劝劝,不等谭盛礼找谭振兴谈话,他自己看书看晕过去了。

    晕过去前,抱着桌上的书笑得像个傻子,“嘻嘻嘻,嘻嘻嘻”

    然后就是沉重冗长的鼾声。

    谭盛礼“”

    谭振兴的鼾声堪比打雷,好几个举人敲门询问发生何事,得知谭振兴睡着了,几人哭笑不得,结伴来京,他们对谭振兴的鼾声略有耳闻,有人劝谭盛礼,“离会试还有很长时间,绷太紧不好,谭老爷,我们傍晚要去游湖,你可要去”

    谭家人低调,进京后不曾拉帮结派参加文会诗会,谭老爷出门转悠,几位公子在屋里做功课,不受外界干扰,极为刻苦。

    来年会试,谭家还是有机会高中的。

    谭盛礼拱手,“谭某傍晚有事,就不去了,祝诸位玩得尽兴。”

    谭盛礼答应大丫头傍晚去看她,小院人多,谭佩珠害怕出事,日日拘着姐妹两在房间里练字画画,偶尔有其他小姑娘找她们玩,谭佩珠也不让她们离开小院,连续几次,其他人觉得无趣就不怎么和她们走动了,姐妹两天天盼着谭盛礼去看她们。

    不止谭盛礼,谭振兴他们也去了,睡到傍晚,谭振兴突然从床上坐起,嘴里喃喃念着文章,得知自己从早上睡到傍晚,很是发了通牢骚,抱怨谭振学不叫醒他,白白浪费了几个时辰,不读书,对不起谭家祖宗传承下来的血脉啊。

    为振兴家业而读书,谭振兴已然能深刻体会祖宗们死前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时的心情了,换了他,他也会这般叮嘱后人的转而想想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儿子,不禁悲从中来,尽管谭振业告诉他女儿如何好,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儿子。

    “父亲,二弟年纪不小了,是否该为其张罗亲事了”他没有儿子,弟弟们不能没有儿子啊。

    无辜被提到婚事的谭振学“”

    谭盛礼侧目,看向脸颊微红的谭振学,又看了眼不远处的两抹身影,“稍后再说罢。”

    石桌旁,听得谭盛礼回答的孙婉娘面露哀怨,她对面的孙氏鼓着眼,脸色亦不怎么好看,不过不是因为谭盛礼,而是她的好姐妹,当时允许她跟着进京是有意撮合孙婉娘和谭盛礼,意在拉拢谭盛礼,却不想到头来自己引狼入室,进京后,孙婉娘先是在陆甘通面前装柔弱,求他想法子找个住处,众所周知,大学后院只有考生家眷能住,两人竟暗通款曲有了首尾姐妹相互照顾扶持,孙氏忍了,哪晓得孙婉娘会有身孕。

    孙氏心里就不太好受了。

    而孙婉娘心里又何其好受,她心仪的是谭盛礼,守寡多年就谭盛礼入了她的眼,到头来被陆甘通威逼利诱给他做妾,心里何尝甘心。

    此番看到谭盛礼,孙婉娘心里不适,强打起精神上前给谭盛礼见礼,刚屈膝,止不住心里反胃,背过身干呕起来。

    谭家众人“”

    不就拒绝她的爱慕,犯不着见人就呕吧,谭振兴他们对视眼,心里都不舒服,谭盛礼似乎并不介意,拱手,“可是身体不适初来京城易水土不服,请个大夫瞧瞧吧。”

    房间里的谭佩珠听到谭盛礼声音,忙迎出来,大丫头更是哭红了眼,拉着谭盛礼进屋时不忘给谭盛礼行礼,看得谭盛礼好笑,倒是不再看孙婉娘了,待听说孙婉娘有了身孕,他感叹了句造化弄人然后没了下文,问谭佩珠她们是否习惯,有没有麻烦。

    谭佩珠事无巨细的回答,完了说起另外件事,“父亲,后边有灶台,我们能自己煮饭烧菜吗”

    京里物价贵,即使衣食住行已算便宜,但仍不少,她看有人自己在灶房煮吃食,开支能节省大半,灶房有灶,架上她们自己的锅就能用。

    “好,你们烧火,我和二弟他们出城砍柴”谭振兴插进话来,不砍柴的日子是太空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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