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商们住的房间里有蜘蛛网,霉味,瞧不出昨晚还住过人的痕迹。
    陈仰感觉他跟向东进的是两个不同时间点的二楼。
    唯一没变的是楼梯口的两个眼珠。
    陈仰下楼的时候没让朝简自己走,他把人背了起来,很自然的用哥哥的口吻哄道“别动,我背你下去。”
    三道目光齐刷刷的集中过来,都是清晰的羡慕。
    陈仰对这样的目光不陌生,浴场那时候,冯初就是这么看他跟朝简的。
    钱汉,葛飞,珠珠三人也在羡慕他们在生死存亡背景下的搭档关系。
    搭档需要培养默契,更多的是缘分。
    可遇不可求。随着任务世界跟现实世界的交叠相处,陈仰越发坚信这一点。
    陈仰背着朝简下楼,珠珠走在他前面,他发现她把白色防晒衫穿在外面,帽子拉起来罩住头,像是在哀悼大眼妹。
    上午,脚崴了的画家留在客栈,其他人分头找高德贵。
    除了陈仰跟朝简,另外几人都是单独行动。
    陈仰所过之处都挂着白灯笼,纸钱满街飘,青天白日的,阴风阵阵,他边走边说“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觉得这座小镇是空镇,现在真成了那样。”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
    陈仰说“让你待在客栈休息,你不听我的。”
    拄拐声停了。
    陈仰条件反射的顺毛“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
    朝简冷笑“你知道个屁。”
    陈仰没生气,只是古怪的说“这是我第二次听你说这句话,你不会说脏话啊,词穷”
    朝简“”
    “向东脏话不离口,你跟他待的时间不短,词汇量不至于嘶。”陈仰咬到了下嘴唇里面的软肉,疼得他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朝简的面部一抽“你三岁吗,说话都能咬到自己。”
    陈仰不理他的往前走。
    腿被拐杖拦住,陈仰舔着软肉上的伤口回头,头顶响着朝简的声音“任务时限是七天,这个时间段会来几次鱼潮”
    这问题十分突兀又低能,搭档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提问,陈仰的心跳加快“两次,最后一次鱼潮是在后天下午三点。”
    朝简没出声,他用拐杖一下一下的戳着陈仰的小腿。
    陈仰的眼睛一亮“高德贵会在那天出来”
    “大概。”朝简说。
    陈仰自动把朝简的这个词翻译成“嗯”,他无语道“那你现在跟我出来找什么”
    朝简反问“不是你要找”
    陈仰哑然“那我们回去”
    他心想,回去不知道干什么,睡也睡不安稳,就算高德贵不出来,不是还有女疯子跟周寡妇吗,多走走,说不定会有发现。
    陈仰这么想着,就听朝简说“再走走。”
    中午的时候,大家在客栈汇合,分享出来的进展很不合常理。
    别说高德贵了,他们就没见到一个活物,不知道都去哪了。
    乔小姐也没回来。
    陈仰见珠珠不停的抓肩膀,抓完左右抓右边,像是很不舒服,他问道“怎么了”
    珠珠摇了摇头“没什么。”
    嘴上这样说,她没过两分钟就继续抓,那个举动透着几分不正常。
    不但抓肩膀,珠珠还会看自己的手臂,手指做出抚什么的动作,实际她的手臂光溜溜的,没汗毛。
    陈仰看着珠珠疑神疑鬼,一声踹门响分走了他的注意力。
    “妈得,人都他妈死哪去了”向东跟一头困兽似的,又踹了几下门。
    焦虑的气氛蔓延了片刻,被一个声音打破。
    “我发现了一个漏洞。”钱汉用没受伤的手抓着杯子,激动的说。
    想到什么,他的脑袋又耷拉了下去“可惜发现的晚了,现在镇上的人都找不到了,要是我早点发现,那我们肯定早就已经回去了。”
    向东眯眼“什么漏洞”
    “我们可以根据规则提示,抓一个家里人口多的人。”钱汉喃喃,“再抢很多名字鱼,全部让对方吃下去,那对方不就是夺取寿命做多的人了吗。”
    男孩说着,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陈仰抓抓眼角的蚊子包,钱秦钱汉这对兄弟俩,一个学霸脸,一个学渣脸,性大不一样,却还是有雷同的地方。
    “扯几把呢。”向东的面色铁青,“那他妈是名字鱼,不是普通的鱼,混在密密麻麻的鱼潮里,全凭运气,你以为想抓多少就有多少”
    钱汉弱弱的说“可以拉网啊,河道不宽。”
    向东挑唇“就你能想得到,镇上的人都想不到。”
    钱汉一张脸涨红。
    鱼潮总共就来五分钟,在那个时间里,所有人都戒备警惕,不会让谁拉网。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任务目标是镇民,可后天就是我们要经历的最后一次鱼潮,镇上都见不到人了。”钱汉说,“要是我们来的当天就利用那个漏洞,抢鱼”
    “来的当天也不知道规则跟禁忌啊。”珠珠不认同的说,“我们是后面才知道家里没亲人,吃了鱼夺走寿命还是会死。”
    “再说了,要是我们好不容易抢到了很多鱼,也抓了一个符合规则的镇民,我们监督对方吃鱼,对方吃的时候,自己的鱼也被人抓回去吃掉了,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钱汉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退到了墙边。
    “抓鱼给一个人吃太残忍,朱老爷吃了十条都不是目标,显然目标吃得更多。”葛飞说,“我们真那么做,跟屠杀没区别。”
    他停顿了一下,嘴里蹦出一句“正常人想不到这点。”
    这话很有深意。
    钱汉有种被打脸的羞辱感,他咬着牙反驳道“漏洞就是给人用的”
    陈仰啃拇指指甲的动作一停,当哥哥的也说过类似的话,不愧是兄弟俩,他要重新认识这个长得傻愣愣的男孩子了。
    房里弥漫着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沉重感。
    陈仰闻着三个烫伤的任务者身上的药味,头脑发胀,这任务很明显的告诉他们,前方有坑。
    就像他玩密室逃脱,每次都知道有烟雾弹,却很难找出来。
    陈仰说“这个任务没有人获得任务提示,从一开始就不合理,我们试试换个思路去想。”
    没人应声,“换个思路”这四个字他们都认识,组到一块就懂不起了。
    “思路是想换就能换的吗那得靠机缘,灵光一闪。”向东往椅子里一瘫,翘起二郎腿说,“老子下午不出去了。”
    完了还高深莫测的补充“山不来找我,我就等。”
    陈仰隐隐觉得,朱老爷吃十条鱼只有眼睛变成鱼那样,没其他记号,也不是任务目标,这应该是个提示。
    可究竟提示什么呢
    沉思了会,陈仰的后脑勺猝然窜下来一股凉意,目前来看,固定思维是任务目标吃了十条以上。
    假如丢掉固定思维
    任务目标吃的鱼,一定比朱老爷吃的还要多的这个方向,有没有是错的
    朱老爷吃十条鱼,却不是目标的这条线会不会是个误导
    那不对啊,还是有捋不通的地方。陈仰仿佛听到脑细胞在惨叫,尸横遍野,他压低声音问朝简“钱汉说的是这个任务的漏洞吗”
    “不是。”朝简说。
    陈仰以为朝简不会回答,他按住惊喜“那这个任务有没有漏洞”
    朝简“有也没有。”
    陈仰很自觉地就此打住,没有往下问。
    都是一个脑子,容量不同。
    陈仰整理背包的时候,拿起珠珠的手机按开,屏保还是两张脸重合,他回忆珠珠这几天手机不离手的画面,找了个借口把人叫过来,说想看看对方拍的镇子里的照片。
    珠珠不想再碰自己的手机了,她也没凑近,只是告诉陈仰怎么解锁。
    陈仰划开屏幕,按照珠珠的指示翻图库,全是小镇,密密麻麻的,他挨个戳“你怎么拍了这么多”
    珠珠欲言又止。
    陈仰把椅子拎到她跟前“坐着说。”
    “我是想拍了回去看。”珠珠没坐椅子,她靠墙站,指甲抠着光滑的手臂。
    陈仰边翻照片边等下文。
    房里很静,朝简坐在床头捏奶片玩,没有任何要插话的迹象。
    “陈先生,我真的觉得自己来过这个镇子”珠珠的情绪徒然失控,“我实话跟你说,客栈对面的小阁楼,我记忆里不是空的,它是个吃饭的地方,一楼是个大厅,二楼有包间,我我”
    她看着陈仰震惊的样子,嘴里的话堵住了。
    陈仰说“那你记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珠珠的眼神有些涣散“小时候。”
    陈仰盯着珠珠看了一会才垂头翻照片,她拍得很细,边边角角都拍了。
    “我刚进镇的时候就说了的,你们不信,后来我不敢再说了,就拍下有印象的地方,想着回去研究研究。”珠珠自说自话,“拍着拍着,我就想把整个镇子都装进手机里。”
    陈仰问道“你家是哪的”
    珠珠说“青城。”
    陈仰抬头对珠珠微笑“我也是青城人。”不等她有反应,他就又说,“我北郊的。”
    “我是南郊。”珠珠似乎有种见到老乡的情怀,明显的放松了很多。
    陈仰跟她聊了半个多小时,主要围绕着她记忆里的小镇,细节上面能问的都问了。
    等珠珠走后,陈仰的表情就脱离控制,他坐到朝简对面,带着满头的问号。
    朝简把一大把捏成粉末的奶片丢到陈仰怀里。
    “哥哥,成年人要学会自我整理,自我屏蔽,自我消化,不要一有疑惑就想知道答案,没那么回事。”
    陈仰“”
    “我懂,这个世界多的是科学无法解释的迷题,可这跟我要问你的没关系。”
    朝简直白的说“我不知道。”
    “告诉你很多遍了,我不关注别人的事。”他又不耐烦的说。
    陈仰只好把珠珠相关的疑问塞到角落里,尽量单独放,不跟其他的混在一起,免得打结。
    当夜又下起了开水雨。
    二楼有人。
    陈仰焦躁不安的时候,朝简把他背包里的红伞拿出来,丢给他。
    陈仰很快明白过来,这把伞能防外面的雨。
    他强迫自己忘掉伞是女鬼的事,在房里把伞撑开,比了比说“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看来这趟要他自己跑。
    陈仰没多耽误就要出去,朝简喊住他,扔过来一根拐杖。
    “带着。”朝简说。
    陈仰接住掂了掂,拿着防身,他打着伞开门的时候,背后再次响起声音。
    “算了。”朝简的口气冷硬暴躁,“你快点走。”
    陈仰无意识的说“我一会就回”
    没说完就被丢过来的拐杖打断,朝简赤着脚站在床上,深谙不明的眼盯着他“还不走”
    陈仰回了个无奈的眼神,要不是你喊我,我现在已经快上楼了。
    “我走了。”陈仰打开门出去。
    房里变得寂静,又转为死寂,朝简跳下床,左腿抖了抖,他走到门边,跟门较劲似的瞪过去。
    过了半响,朝简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他抿紧唇蹲了下来。
    陈仰脚步飞快的打着伞去客栈大堂,二楼传来哼声,没有调子。
    这声音听起来既难听,又让人发毛。
    陈仰的脑子里冒出一个猜测,他收起伞拎在右手里,左手捏着金属拐杖上楼。
    拐过楼道,陈仰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女人,她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手捂着墙,嘴里还在模糊不清的哼着。
    就在这时,女人歪着细长的脖子,往下看。
    她的衣服破烂,蓬头垢面,整张脸都是烧伤,看起来狰狞可怖。
    陈仰停在楼梯上面,眉心一拧,是土地庙的女疯子
    女人的嗓子好像也被烧伤了,说不了话,她张大嘴巴,半天只发出一个类似“荷”的音节。
    听着像没什么意义,又像是在笑。
    陈仰冷不丁的想起了周寡妇的叮嘱,她说女疯子一见到年轻男性就会扑上去撕咬。
    他刚想到这一点,楼梯口的女人就朝他扑了过来。
    身形跟速度都不像人,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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