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易察觉地一皱眉,不过自己说的话总得认账,还是点点头,又加了一句“晚上朕读书时还要添茶水。”
    李夕月想又不是除了我没人伺候你说了一声“是”,然后打算不理会。
    东暖阁离后头围房就几步路,颖贵人走得摇摇欲坠。
    到了屋子里,几个宫女和太监准备好浴水,又摆好浴后的茶点,就道了“安置”。
    颖贵人拉着李夕月的手“夕月,你陪我会儿。”
    此刻围房的其他嫔妃都回自己宫了,偌大的热闹地方现在冷冷清清的。
    颖贵人捂着脸泣道“谁要干政我真是白担了个名儿”
    李夕月只好给她绞了把热手巾递过去,也没办法劝她。
    颖贵人擦了脸,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肿肿的眼皮,嘟着嘴说“你说,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呃”李夕月想,这不明摆着嘛可只能安慰啊“没有,万岁爷国事操劳,心情不好。奴才昨儿个也差点被撵出去了呢。”
    颖贵人说“你不同,你撵出去了还可以照常嫁人,我可没后路了。”
    想想说得也是,怪道后宫嫔妃要可劲儿地争宠,不然没后路了,何况现在的皇帝又不是个老头子,是个正当年的齐楚儿郎。
    李夕月想想他那张冷脸,心道长得齐楚也没用看着就不亲近,讨人厌要不是皇帝,谁稀罕靠近他还是我阿玛好,见谁都笑,谁都爱和他交朋友。
    冷不防颖贵人又问“诶,你说那麻球到底是什么你跟我伸脖子咽口水的,难道不是说吃的”
    李夕月想到这茬儿,才是啼笑皆非呢,她说“主子诶,熬鹰的时候要饿着鹰,不让它多吃,又不能饿得它发狂,只能喂一些瘦肉之后,再给它嗦子里塞一个麻绳结成的球,吞下去不伤着,又避免它到处飞着找食,第二天再一扽绳头,把麻球拽出来,鹰肚子一下子空了,就特别有劲去捕猎。”
    颖贵人对熬鹰的事本来就是半瓶子水,撇着嘴听着“这么恶心怪道我阿玛不让我知道。万岁爷问我这个干吗”
    说她“干政”确实是冤枉,颖贵人对政局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对男人家的所有兴趣点都没有兴趣。此刻她也不想哭了,于是吩咐李夕月“伺候我洗澡吧。”
    李夕月责无旁贷。
    可刚给她调好水温,外头就有人敲门“李姑娘,东暖阁那里唤你添茶去。”
    李夕月又一次腿肚子抽抽,想了想说“奴才有活儿,在伺候颖主子洗浴也是万岁爷吩咐的”拉大旗扯虎皮,把皇帝的话拉过来堵嘴,过一会儿又说“再说,今儿茶水上难道没人在”
    本来就不该她的班儿
    外头那小宫女顿了顿,然后说“我来伺候颖主子洗浴吧。茶水上的人说,万岁爷指名道姓要您去,谁敢到里面去找呲嗒”
    李夕月虽然不敢抗旨,但心里仍是不情愿的。
    反倒是颖贵人看她磨磨蹭蹭的,发话道“咦,你怎么不麻溜儿地去”又小声说“好夕月,皇上那里既离不了你,你益发该好好伺候。得空,也帮我转圜转圜。”
    颖贵人想起今天失了圣宠,自己不由得也泪汪汪的,拿帕子拭了一下眼角,声音低得仅仅可闻“不然,我就完了”
    李夕月和她阿玛一样,有急人之难的义气,忖了忖说“奴才是哪个名牌上的人不过若是有机会,还是会尽力替主子您说话的。”
    颖贵人大为安慰,点点头从手指上撸下一枚金镶珍珠的戒指“好妹妹,如今你在御前,又是这样的知恩懂事的性子,我可就拜托你了”
    李夕月何敢收她的东西,推辞了一下,外面又在催“夕月姑娘,万岁爷可等着呢”
    颖贵人低声说“我见你伺候得好,赏个东西怎么了别辞了,看耽误了时辰惹火了万岁爷”
    李夕月被她强行把戒指戴在中指上,李夕月手指不细,但长长白白的,戴着圆润的珍珠很好看。等出门她想褪戒指,意外发现戒箍很紧,一时褪不下来,只好先戴着去了前殿,把新泡的茶水准备好端到东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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