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似的,不是想逆流而上就能够逆流而上的,大部分时候,普通人只有妥协一条路可走。
    她抬头看看天空仍盘旋着父亲养的鸽子,鸽哨声仍然远远地传过来。
    “按二十五岁出宫算。”她仰着头,瞪着一朵朵白云,心里算着,“八个年头也就回来了。有什么是咬咬牙过不去的呢”
    隔壁院子里响起来马蹄动静,然后是他他拉氏责骂丫鬟的声音“哎呀,死笨看见大爷回来了,还不赶紧地伺候着拿掸子掸掸尘土,拿家常的夏布衫子和软鞋凉茶、冰碗儿在哪儿呢”
    李夕月咬咬嘴唇,闪身又回了自己的闺房。
    坐在自己的藤屉子床上,她的眸子却又忍不住望着窗外,偷偷地想要是二十五岁才出宫,亦武他会等着我么他要不等我,那我那时候是不是像人家说的那样,还是有不少人家会要
    想得脑子里一团麻似的,干脆再甩一甩脑袋管他走一步看一步呗
    于是到抽斗里取了才做了一半的绣花荷包,拿剪子把上回多出来的一截络子绞了,凝神静气,细细给荷包打褶。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李夕月的名字和其他内务府管辖的包衣人户家的闺女一道,被造册送到宫里候选。
    八月,宫殿监把这些个女孩子们初阅一遍,教了些基本的规矩,按着各自父亲的身份地位排了序。然后让她们在值房里休息待选。
    李夕月四下好奇地张了张,然后悄悄问“敢情这选伺候主子的宫女,还得按着父亲身份排行”
    一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嬷嬷低声道“包衣人家虽是皇帝家奴,但身份地位有高有低,若是朝中品的大员家的女儿待选,总不能让人家堂堂的小姐伺候常在答应之类末等嫔妃虽说主子是主子,到底父兄的脸面还是要顾及呢。”
    又悄悄说“姑娘,话有点多了,这可是宫里的大忌。”
    李夕月吐一吐舌头,俏伶伶对那嬷嬷福了福身子,笑道“省得了,谢谢您啦。”
    她不算明艳漂亮一类,但天生面团团的笑脸,眼睛一笑就是月牙样的,嘴角一边一个小酒窝,让人也恼不起来。于是那嬷嬷也是笑了笑,努努嘴示意她严肃些,里头太监拍掌的声音响了,意味着皇帝快要来了。
    说不紧张,当然是假的。不过也不至于像选嫔妃那样,留牌子、撂牌子都意味重大,更不凭借这第一印象来获宠或得荣封。
    所以李夕月心脏虽然也“怦怦”地开始跳,眼睛尚能到处乱瞟。
    少顷,又是轻轻的“嗤嗤”声。
    李夕月听父亲提过,这被称作“叫吃”,是最前列的太监提示所有人“皇帝驾到”,这声音既不刺耳,又能保证所过之处的人都能听见,好及时回避或及时行礼,别冲撞上了。
    果然,宫殿监一路小跑过来,在这群新入选的秀女面前说“还记得规矩不六个一列,进去不用跪,站好垂头,不许直视天颜,不许说话,记住了没”
    谁也不敢不记住。脚下筛糠的都有好几个,纵使原有几个看着心气儿高的姑娘家,此刻也毫无刚刚那昂扬的模样了,都是低垂着头。
    又是一会儿,有几个穿花衣的太监过来依次领她们进去,六个人一列,进中间那大殿去,很快又出来,出来就个个汗涔涔的,拍着胸也不说话,好像紧张得不行的样子。有人悄悄问“有没有看见万岁爷”
    出来的都是摇头。
    一旁太监和嬷嬷听到她们说话就呵斥“怎么还敢讲废话”
    大家一瞬儿噤声,过一会儿才又悄声说“谁敢抬头啊腿都软了怪道见万岁爷要跪,跪了还撑得住身子些。”
    李夕月想着皇帝这该是有多吓人啊
    脑海里正描摹吓人的样子呢,一个太监气喘吁吁进来,压低着公鸭嗓子说“快下一列”
    李夕月看前面的女孩子都摸头发掸衣服,她也傻乎乎地跟着摸头发掸衣服,长长粗粗的辫梢儿捞在手心里握一握,心窝里也安定了些。
    然后跟着带路的小太监往正殿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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