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现在处置太医院不妥那我问你, 你如何能保证太医院中没人包藏祸心”

    “想要彻底毁去沉欢散,这世上就不能再有任何人知道配方。所有曾经接触过配方的太医全都要死,一个也不许留”

    “听话, 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天下便是你的了。”

    秦昭猛地睁开眼。

    屋内寂静无声, 天边光线晦暗,晨雾弥蒙。脑中针扎似的疼得厉害, 秦昭坐起身,好一会儿才察觉自己呼吸急促。

    “你怎么醒了呀”少年软软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带着低哑的困倦。

    景黎困得睁不开眼, 他闭着眼睛摸索到秦昭的手,微凉的掌心覆在对方手背上“又做噩梦了吗”

    “是啊, 一个噩梦。”秦昭擦了擦额前的汗水,低声问,“我吵醒你了”

    “嗯”景黎低低地应了声。

    在县城的时候景黎就总与秦昭同床共枕, 回来之后也不愿意去睡水池子, 十分不客气地占了一半床榻。

    秦昭回过头,少年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有点起床气地皱着眉。

    心头那抹烦躁沉闷忽然消失一空,秦昭无声地舒了口气,俯身把身边的少年抱进怀里。

    少年往他怀里蹭了蹭“别怕,梦都是假的。”

    “嗯,都是假的。”秦昭轻声道, “再睡会儿吧, 时辰还早。”

    “”

    景黎没有回答, 似乎已经又睡着了。

    “当心点, 要连着根茎一起剪下来, 千万不能伤着叶子”薛老先生坐在院子里,指挥两个少年采摘草药。

    秦昭端了杯茶出来,放在薛仁手边的小案上。

    薛仁道“真是妙极,这芪冬草难以寻觅,就是我这么多年四方行医,也只在江陵府附近的深山里见过那么一两株,还从未见过长势这么茂密的。”

    芪冬草如今已经彻底长成,大片银灰色的叶面生在墙角,给院子更添亮色。

    秦昭听出他言外之意,道“先生若是想要,可以多摘些去。”

    薛仁喜笑颜开“还是秦公子大度。”

    芪冬草采摘结束后,还要再晾晒几日,晒干后研磨成粉,方可入药。秦昭去邻居家借了个大些的簸箩,帮着他们将草药铺在上面。

    刚把采摘的草药都晒好,有人来找秦昭。

    “秦昭,镇上收蔬菜的人来了。听陈伯说你想把地里的菜卖掉,人现在正等在村口呢,你要去看看么”

    “多谢,不过我”秦昭望向薛仁。

    薛老先生一摆手“你家有事去就是。我下午打算上山逛逛。昨儿听说这山上有几种不常见的草药,我带孙儿去碰碰运气。”

    秦昭点头“也好。”

    秦昭带着景黎出了门。

    临出门前景黎还和阿易约好,让阿易别回来太晚,回来再带他去溪水边玩。

    听得秦昭很是吃味。

    出了院子,秦昭问“你怎么天天与他去溪边”

    “阿易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嘛。他在城里过得一点也不好,难得到这里可以放松一下,所以我就”

    景黎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秦昭在他腰间轻轻捏了下。

    这几日薛老先生来村里,给秦昭换了几味新药,使他身体恢复得一日比一日好。如今在村子里走动不成问题,也不需要景黎搀扶。

    不过景黎还是习惯扶着他,以免这病秧子一个不留意,再把自己摔出个好歹来。

    反倒方便了某人占便宜。

    秦昭不疾不徐地按捏掌下那小片软肉,还在神态自若问“你就怎么”

    “我、我就”景黎被他捏得有点发痒,往旁边躲了躲,“阿易是双儿,你怎么连双儿的醋都吃啊”

    秦昭淡声道“可你不是。”

    景黎语塞“”

    这倒也是,在村子里装太久,装得他都快当真了。

    可他的确不是双儿,他都没有双儿的朱砂痣。

    景黎道“但我又不喜欢他”

    秦昭轻描淡写地问“那你喜欢我么”

    景黎“”

    他算是看明白了,秦昭哪里是吃醋,他就是想找个机会占便宜。

    这人怎么会这么幼稚。

    景黎侧脸有点发烫,稍一偏头,踮脚在秦昭侧脸亲了一下“这样行不行不要生气啦”

    秦昭嘴唇轻抿,忍不住弯了弯“勉勉强强。”

    “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景黎连忙推开秦昭。

    二人回过头,陈彦安站在二人身后,脸颊通红,眼神有点不自在“那什么,我就是路过,路过”

    景黎比他更不自在,被长发遮挡下的耳朵已经全红了。

    秦昭问“你从我家门口路过”

    秦昭家这小院子在村子的最西头,附近就他一户人家。

    “我、我是和薛爷爷说好,今天陪他上山的”陈彦安莫名有些紧张,大声道,“陪他上山采草药”

    陪薛爷爷上山

    景黎隐约意识到什么,狐疑地眯起眼睛。

    陈彦安没敢与他们多说,含糊道了一句“薛爷爷还等着呢”,忙不迭溜了。

    望着那小胖子的背影,景黎悻悻道“我总觉得他目的不单纯。”

    “嗯,显而易见。”秦昭补充道,“他还今天穿了新衣服。”

    景黎“”

    二人还得赶去村口,不能再耽搁,只能先把这事暂时搁置一边。

    村口,几辆运货的牛车停在路边,一名皮肤黝黑的菜贩子正蹲在车边等候。见秦昭过来,他拍了拍衣摆站起来“就是你家要卖蔬菜”

    秦昭“正是。”

    菜贩子上下打量他。

    面前这高个儿男人瞧着就是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气色还不怎么好,活脱脱一个病秧子。他身边这个少年倒是生得漂亮,但同样瘦瘦小小,不像是能干活的。

    难怪会愿意把菜卖给他。

    通常情况下,镇上收菜会选择更偏远些的山村。

    蔬菜保存时间短,运输成本高,如果距离城镇较远,村民没法天天把蔬菜往镇上运,只能与他们合作。

    酒楼通常几个月前就定好要什么菜,到了收获的时间直接雇人去取货,这样双方共赢,货源也稳定,能保证每天都有新鲜的蔬菜供应。

    由于临溪村距离镇上不远,村里家里要是有吃不完的菜,直接运去镇上也不费力,因此很少会愿意将蔬菜成批卖出。

    只有家里男人干不得活,蔬菜不处理就要烂在地里的,才会想和他们做生意。

    这个时节正好是各家各户蔬菜都成熟的日子,菜贩子便在各个村落中寻觅,趁机低价收购。

    要是再碰上不懂行的,能把价压得很低。

    菜贩子做这生意很多年,自然清楚,这种只会读书写文章的读书人,向来都是最不懂行的。

    菜贩子想了片刻,道“我们收购都是统一价,五斤白菜两文钱,五斤茄子是四文,一车起收。采摘和运输都我们包,给现钱,你觉得如何”

    秦昭眉头稍稍皱了下。

    他知道这种收购通常都会压价,但

    五斤白菜运去镇上都能买五文钱了,这菜贩子给的价格比镇上的菜价少了五成有余。

    “你怎么不去抢”景黎不悦道,“这也太便宜了,我家菜都很好的。”

    菜贩子笑得和善“这年头生意不好做,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有去年菜价高,不信你们去问问”

    “这”

    景黎拿不定主意。

    他不怎么了解市价,只是单纯觉得这价格太便宜了。

    按照这个价格,把他们那两亩地的菜都卖出去,还抵不上秦昭一副药钱。

    但如果不卖出去,那些菜再过半个月都要烂在地里。就算有些蔬菜采摘下来能保存得久点,至多也就再有个两三个月时间。

    吃是肯定吃不完的。

    这可怎么办啊

    菜贩子就是看准了他们这心理,不仅成竹在胸,还堂而皇之地劝说“镇上很少来这儿收蔬菜,你们要是不卖给我,可能就找不到人卖了。你方才不还说了么,你家菜这么好,烂在地里多可惜啊。”

    “那那我们”景黎抓紧了秦昭的衣袖。

    “我们不卖了。”秦昭淡声道。

    景黎“啊”

    秦昭捏了捏他的手,对那菜贩子重复道“我们不卖了,请回吧。”

    说完,当真拉着景黎就要离开。

    “等、等等”菜贩子没料到他会这么果断,忙道,“不然再给你们每车加一文钱,不,两文,别急着走啊,都好商量。”

    他给的价格远低于收购价,就算稍微涨一点,也还是赚的。

    但要是把人放走,那可就一点也不赚了。

    秦昭脚步停下。

    可没等他再说什么,忽然有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再加三成价,否则不卖。”

    景黎扭头看过去,是阿易。

    菜贩子也跟着看过去,看清眼前的少年,顿时恼了“你一个双儿懂什么,再加三成价我还赚不赚了去去去。”

    阿易被他这么一说,不自信地瑟缩一下,却还是坚持道“可、可本该就是这样,低于这个价不就太低了吗就算是其他村子,也不会将价压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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