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直至她听到了一阵哭声。

    一阵幽怨的、凄凄惨惨的女人哭声。

    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声再度响起。

    她似有所感,忽而抬头望去。

    凉意袭来,她发现头顶那面铜镜里,清晰映出了一位凤冠霞帔的、蒙着盖头的新娘。

    盖头像是被微风掀起,露出新娘倾国倾城的一张脸。

    那是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就这一瞬间,目之所及的全部铜镜里,凡是映出她身影的地方,都被替换成了身穿嫁衣的鬼新娘。

    无数张新娘的面容,带着冷冷的笑意,一遍又一遍柔声问她。

    “你的新郎也来了吗我想杀了他,你一定也想杀了他。”

    “你很久之前就想杀他了,不是吗”

    “相信我,你会杀了他,找到正确的路。”

    那种难以言喻的疼痛与晕眩感,再一次侵蚀了凌橙暮的脑海,她猛然扇了自己一耳光,强迫自己清醒。

    身侧的秦策看向她“怎么”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

    他看到和听到的,似乎与她是不同的。

    这里是新娘的视角。

    她环视四周,见镜子里依然没有秦策的身影,只有鬼新娘。

    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

    理智渐渐回归,她冷静下来,仔细辨认着每一面铜镜里新娘的样子。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新娘,都长得和她一样。

    她需要玩个大家来找茬的游戏,把长得和她不一样的新娘,都找出来。

    那些和她不一样的新娘,站姿是有微妙区别的,具体区别在于她们的脚尖,朝着不同的方向。

    将她们单独挑出来,以脚尖的方向为标准,就能辨认出正确的路线。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听见秦策说“往右走。”

    和她刚刚得出的结论一致。

    她转过头,发现他正将腕表的表盘作为工具,汇聚从四面八方折射而来的蜡烛光线。

    那些光线,最终在迷宫里延伸出了一条主路。

    察觉到蜡烛燃烧的速度也在变化,两人愈发加快了脚步。

    凌橙暮主观屏蔽掉在自己耳边低吟不停的歌声,她蹙眉问秦策“你知道除了找线索,还有什么更简单的办法,能出这个迷宫吗”

    “什么。”

    “新娘杀了新郎,就可以直接通关。”

    “”

    “我没开玩笑。”

    她的确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对他阴阳怪气。

    歌谣的故事背景里,新娘原本就杀了新郎。

    这是捷径,所以迷宫里的女鬼幻影,会借此蛊惑扮演新娘的玩家。

    秦策明白了,他并未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只是平静反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动手”

    “我担心打碎镜面,引火烧身。”凌橙暮说,“但我确实挺心动的。”

    “嗯,是你的风格。”

    秦策说完,忽然抬起头来望向前方。

    路到了尽头。

    但仍有一面铜镜挡在出口处,那面铜镜漆黑一片,并没有映出人影。

    换句话讲,就是可以敲碎它。

    甩棍反射出一道暗光,随着秦策的动作,凌厉击向镜面。

    凌橙暮抄起盲杖,随即又是一记重击。

    镜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但还没有彻底碎掉。

    然而时间来不及了。

    百面铜镜中的蜡烛燃尽,刹那间光芒湮灭。

    凌橙暮腕间蓄力,反手又是一杖,面前铜镜终于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她听到鬼新娘的声音,无限贴近自己耳畔,阴森哀怨地低语。

    “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不杀新郎,不走捷径。

    这是属于鬼新娘的惩罚。

    她忽觉腰间一紧,人已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住,并且向后拖去。

    远方,镜面所出现的每一道裂痕都溢出杀气,随着清脆的声响分崩离析。

    追魂索命。

    盲杖敲击地面,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响。

    千钧一发,秦策闻声转身,他眼神凛冽,果断攥住她的手,力气之大,在将她扯向自己怀里的瞬间,也迅速与她调换了位置。

    撕裂般的痛感袭来,那一刻来不及思考,完全出于灵魂最深的本能。

    他咬紧牙关,霎时将她从铜镜的残骸间推了出去。

    镜阵崩塌,一切又重归黑暗。

    凌橙暮清醒过来的时候,那股晕眩感也依旧伴随着她,令她躺在地上好久才勉强恢复精神。

    空气中有股熟悉的霉味,她貌似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土坯房里。

    但她记得土坯房里,明明是点了两盏油灯的,怎么现在一点光都看不见了

    她抬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姓秦的,还活着吗”

    过了很久,才听见不远处传来秦策的回应。

    “嗯。”

    “这屋里有光吗还是我又瞎了”

    秦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答“有光。”

    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凌橙暮叹了口气,自嘲式冷笑“行,反正这瞎来瞎去的,也该习惯了。”

    秦策没再说话。

    她等了半晌,没听见他那边有动静,后知后觉想起临出镜阵前的事情,不禁又问。

    “你没事儿吧”

    秦策依然毫无反应。

    她心中疑惑,又看不见他,只能拾起盲杖摸索着,朝他的方向靠过去。

    距离他越近,她越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试探性弯下腰去,发觉他是侧躺在那里的。

    而当她扳着他的肩膀,想把他翻过来时,突然摸到了一手的血。

    血液将他半边衣裳都染透了,一枚尖锐的铜镜碎片,还深深扎在他锁骨下方的位置,兀自往外涌血。

    “秦策”

    这是自两人相遇以来,她第一次正正式式叫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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