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的声音一上一下,远近重叠,啊,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
三个小时后,姜瑶听着新闻联播和东榑打招呼“早上好。”
东榑看了她手机一眼,“早上好。睡得好吗”
姜瑶一顿,“还行吧,反正睡了八个小时。”
姜瑶进画室,东榑跟在身后。
姜瑶看了看他,用眼神示意他有什么事,东榑道“为了您的身体,不介意我暂时跟着您两天吧”
虽然是问句,但东榑已经笔直而确定地站到了门边,微笑地看着她。
“不介意。”东榑是甲方爸爸,一千万的工资,他要求二十四小时监工都行。
下午五点,姜瑶顺利完成一天工作。线稿已经完成一半,再过一周应该能定稿。她之前没有画过这么巨幅的画,心里隐隐发虚。不过从线稿来看,完成度还是可以。
“辛苦。”东榑见她身体无异常,似也松了口气,“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准备晚餐。”
姜瑶将各类画笔收纳整齐,特意检查了一下照片,又将照片放进特意为它买的盒子里,这才走出画室。
然她一走出画室就停住了。
画室门口正对二楼楼梯,二楼走廊扶梯是镂空的,不管是从上往下看,还是从下往上看,上下都能把一二楼看得清清楚楚。
姜瑶觉得自己眼花了。
她刚刚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消失在二楼楼梯拐弯处
她走上二楼,站在楼梯口往上看了看。这边往上,是三楼禁区。刚刚的衣角就是在二三楼的连接处消失的。
但这个位置,不应该只看到一片衣角,如果真是有人上去,她应该能看到身影,至少有一双腿。
但是她只看到一片白色一晃而过。轻盈、飞扬、迅速、微微带光。
姜瑶眉头皱皱,确信自己看到了,又不确定是不是光影幻像。
“您在看什么”
东榑的声音蓦地响起。
“哦,我”姜瑶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近在咫尺的东榑。
她刚刚听声音明明感觉到人在大厅,怎么瞬间就在她旁边了
她胸膛起伏剧烈,颤声道“你”
“怎么了”东榑关切地看着她。
“你、你刚刚在哪儿”
“楼梯口。”他两步跨下楼梯,“叫了您几声您没回应。”东榑腿长,又瞬间两三步跨上来,“我担心您,所以”
“哦哦”姜瑶惊魂未定,吐出几口气,“吓死我了”
“对不起。”
姜瑶摇头,“没事没事,是我大惊小怪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阴了一整天的天,在六点钟的时候终于下起雨来。山上一下雨就很冷,风也大,花园里的植物被风吹得一片倒。
姜瑶一边关窗户一边嘀咕“今晚不会又打雷吧”
话音刚落,天边瞬间亮了一下,两秒后,一雷声破空而来。
姜瑶心情烦躁,低声骂一句“破雨季”
七月的c市正是雨季,隔三差五下雨,一下就是大半夜。在市里住着的时候姜瑶难得听一次打雷,来了山上,每次下雨必有雷。
一打雷姜瑶必失眠。
比月经还准。
姜瑶拉上窗帘,戴上降噪耳机,找到对她来说最助眠的音乐,蒙上眼罩,缩进被子里,睡觉。
一开始她没有睡着,姜瑶自己知道这样做于事无补,便顺其自然听音乐。渐渐地,渐渐地,她意识变得混混沌沌,雷声似乎远去了,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她。
姜瑶睁开眼睛,入眼是和煦的光,她似乎飘起来,在什么软绒绒的一团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世间应该没有相似的东西,很软、很轻、温度似有似无,仿佛不存在,仿佛已经和人融为一体奇妙无比,令人眷念。
她不知道光从哪里来,四面都是光,她似乎在光里。
姜瑶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意识,她睁眼看着,但心里没有任何想法她不害怕、不疑惑,仿佛一切自然。
她听到自己用平静无比的声音说“我害怕打雷。”她从来没有过那么平静的语气,仿佛内心澄净无埃,她直面了她的恐惧。
“因为妈妈痛苦的时候总会砸门。铁门砰砰响,和打雷的声音很像。”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姜瑶混沌的意识微顿。是这样吗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她意识茫然,没有丝毫感觉。
突然,一只修长、洁净、骨骼分明的大手从暖融的熙光里伸出,大掌放在她头顶。
姜瑶瞬间被安抚。
所有人世间的情感重新涌入心间,充实、温暖、安全。她从无边光亮里缓缓落入人间,光芒散去,姜瑶睡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