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二年,四月,春。

    这个还未经冬末万家争权之景的京城,此时何等逍遥安宁,它坐落于平广之上,四周的川流青脉,犹如手背上的青紫筋,众星拱月于它,而它,就是手背上的一颗痣,最添风情。

    这是同一年的春天,一切都未曾发生。

    此时沈府的绿意盎然,窗前的石竹梅正迎风娇贵。

    “二小姐,今日不如就戴这支簪子”有婢子轻笑着,替自家主子别上一支新裁珠花,“这上面有西王母的寿桃,老祖宗见了定会明白您的心意。”

    沈淑昭听来不露喜色,不紧不慢伸手抽去珠花“祖母正在病中,我怎有心打扮如今四府都过来探望,我随在长姐身后就是,祖母也看不到我,换个素些的。”

    “是。”

    今月老祖母生病,下月太后召女入宫,果然一切都如前世一般展开

    坐在镜匣前,沈淑昭勾起唇,没有人知道,她已尝过生死的滋味。

    换了玉簪,描好妆后,婢子在一旁又道“二小姐美极了,奴婢可以写一首诗了,双肩笼香雪,眉梢含雾绡。”

    沈淑昭笑了笑,“花言巧语,谁不知道长姐才是艳冠京城”

    待一切准备好时,左边有人捧来琵琶,右边有人捧来长笛,她望了一眼,点头携人离去。

    很快来到了老祖母院,见沈府诸位都在,行得一礼,老祖母就在帘子背后休息,还能看见大夫人与长姐在内伺候的身影,有人进去传禀后,就听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淑昭来啦”

    她走在紫帘前头,与几位庶女站成一排道“回祖母,我来了。”

    听见背后的老祖母一声叹气“老身昏沉好几日,实在没听过什么好音律了,你来为老身弹一曲吧”

    紧接着,那里头传来大夫人的爽朗笑声“怪不得方才您不听曲,原来是在等人,这府里上下多少琴师讴者,您就偏生最喜欢听淑姑娘的曲”

    “你们都坐下吧,淑昭,老身想听一首秋花月。”

    “是。”

    沈淑昭隔着帘子领命后,就随众庶女坐下来,婢子呈来琵琶,调试一番,她开始为老祖母弹奏。

    不久,音律袅袅绕梁,如鸣佩环,远处姨娘庶女都静静坐着,四府的正夫人在帘里话家常,屋中充满了檀香与药味,一切安稳寻常。

    弹得一半,正当人沉浸其间时,突然只听琴弦“啪”的一声响所有人无不侧目过来,见那琵琶果真断去一根弦这屋子正有一位带病老妇,出了琴断之事可是大不祥之兆,各个花容失色,帘后赶紧传来一声问“这是怎么了”

    哪知沈淑昭平淡不惊起身,就像在前世一般,先跪下来道“回祖母,琴弦断了。”

    “什什么”

    老祖母是个极信神鬼之人,出行常做龟占,一点风吹草动就要闭门自省,而自己平日又以才艺得到喜爱,如今在这个时候断琴,一切都来得凑巧

    前世她马上垂泪于琴不为祖母祈福,于是悲愤而摔之,因此一下子把里头的机关落得敞亮,但现在她要顺着这个圈套走下去。

    于是她道“我过去常梦见一个白发老翁,他喜我弹琴吹笛,但近来他一见我,就不断叹气,昨夜我正潜心练艺,他忽而走过来把琴砸了我不知所措,他却欲言又止,只摇了摇头,朝南边走了不知可与此事有关。”

    帘子背后一片静寂,终于响起老祖母颤巍巍的声音“你院子南边可是宗祀堂”

    过了半晌,有伺候的人悄声说“没记错的话,好似是的。”

    之后帘内一阵漫长的沉默,老祖母叹了口气“唉,老身就知道,沈家好歹过去也是满门忠烈,随先帝创下大业后,京城只有四个国公啊为何到了咱们这儿,没了名臣不说,还”

    众人齐低头,沈淑昭心里道,还有一个干政的女人。

    老祖母对此执念太深,认为沈家愧对了列祖列宗,不配承这国公殊荣,她认为靠出身获得一品高官弄权的男子,和靠出身入宫当上太后掌政的女子好似不是一回事。

    “你们都退下,”老祖母道,“淑姑娘留下来。”

    所有人连忙告退,沈淑昭终于得以掀帘步入其中,老祖母正倚靠在床上,她面色忧悸,沈淑昭温然握住她的手,坐下来道“祖母,我想倘若有在天之灵,他们一定会庇佑咱们的,今后有什么事都由我来陪您。”

    “不提这个梦了,你生母近来可好”

    “劳祖宗挂记,她日夜在佛堂前祈福,不敢怠慢。”

    “老身知道你们的苦,今日她没来,可也是大夫人的缘故唉”

    她佯装尴尬一笑,心里却十分平淡,老祖母又开始提陈年旧事了,她知道老祖母对她们心有愧疚,大夫人也谁都善待,就独不喜欢她娘,想来少不了老祖母的干系,可这已经十几年了,纠结情爱有意义吗

    “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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