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那天没耐住性子走了。

    他还未来得及同萧让谈,先等来了大昭国俘虏进京。

    天朗气清,城门大开,云歇在城墙高处迎风而立,和群臣一起看囚车浩浩荡荡地行进。

    囚车最前面的是野性又英俊的速兰台,他面上血痂未愈,宽肩窄腰,个头极高,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力,即使沦为阶下囚,也微扬着下巴,神情倨傲而不容侵犯。

    他是大昭的战神,百年难得一遇的王,即使败给初出茅庐的萧让,也不是众人围观耻笑就能折辱的。

    然而当滴水不进的速兰台仰头看到城墙上和萧让携手而立的云歇时,他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巨大的情绪波动。

    城墙上,萧让遥遥瞥了他一眼,噙着笑微倾身同云歇说着什么,云歇僵了下。

    速兰台目眦欲裂地望着萧让脱下狐裘轻披到云歇身上,替他亲昵地笼笼好。

    宛若一对璧人。

    底下的百姓也看在眼里,叽叽喳喳道“陛下当真一片孝心”

    “不然怎能孝感天地起死回生呢”

    速兰台勃然站起,死盯着那几个议论的人,他眉宇间杀气浓重,显得有几分凶神恶煞,那几人瞬间噤声,两股战战。

    “谁说是孝心了”速兰台吼道。

    速兰台还记得他与萧让交锋时,自己本已落了下乘,只因偶然问起云相,对面的萧让竟于生死危机关头失神恍惚,这才为他重伤。

    他当时心下不解,如今眼见他二人相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阏氏,竟早就委身旁人。

    速兰台这一声中气十足,城墙上的众人均听到了,云歇心头猛地一跳,就要让他闭嘴,速兰台却先一步抬头质问“云相当初不愿做本王阏氏,就是因为”

    百姓一时哗然,兴奋不已。

    “那不是传闻,竟然是真的大昭的王痴慕云相,沦为阶下囚都要问个明白”

    “云相当真姿容昳丽,难怪难怪”

    “嘘,小声点”

    “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王,还不是输给了咱陛下光长得壮有甚么用蛮夷之人”

    “囚车后面的是不是大昭第一美人”

    速兰台死盯着云歇,若有若无地瞥了淡哂的萧让一眼。

    他想问个清楚,云歇当初毫不留情地拒绝他,是不是因为萧让,云歇是不是早心有所属。

    云歇一听他说“阏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因速兰台那暗示意味颇浓的一瞥有点心虚,冷道“本相绝无可能屈居人下。”

    他这话已说得极文雅明白,奈何速兰台是个没怎么念过书的武夫,愣是没懂。

    身侧萧让凑过来,笑得乖巧又惹眼,压低声音“朕可以抱相父在上。”

    云歇瞬间羞愤欲死,这还没完,底下速兰台磕磕巴巴道“本王对云相一片芳心暗许,又怎会让云相受半点委屈”

    周围人哄笑

    “他竟然用了芳心暗许”

    “大昭人真没文化”

    “屈居人下是受委屈的意思么真是憨憨。”

    快两米的速兰台竟涨红了脸,以前云歇不给机会,他有好些表白的话都未来得及说出口,眼下他死期将至,不说个明白死而有憾。

    他们大昭并无先来后到、旁人妻不可欺的说法,什么事都讲求个公平竞争,美人像战利品,胜者才配拥有。

    速兰台争这一口气,仰头道“云相虽不能人道”

    “你才不能人道”云歇气得眼前发黑。

    要不是萧让拦着,他大概直接奔下去骂人了。

    底下人笑得肚子疼

    “他要说的是不能生儿育女吧”

    “应该是,他们大昭的男人不是会生孩子么”

    “竟然说成了不能人道,滑天下之大稽。”

    速兰台红着脸纠正过来,继续道“本王根本不介意断子绝孙,毕竟这天下有能者得,要那庸碌的子子孙孙有何用只要云相一世相伴,速兰台足以。”

    “也是个痴情种”百姓窃窃私语。

    “可惜了,要不然也是一段佳话”

    萧让眸底逐渐染上阴鸷。

    速兰台脸更红“本王虽愚于口舌,于那交媾之事,却颇为”

    “你住嘴”云歇气得七窍生烟。

    大昭人以游牧营生,民风淳朴剽悍,兽性还未完全从他们身上褪去,大昭男子求爱,更多炫耀生育能力,因为私有财产的概念还未普及。

    速兰台不吐不快,那一个个露骨只会在床帷间说的词,就这么被他一脸严肃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底下鸦雀无声,上至八十老妇,下达二八少女,均面红耳赤地低头,想听又不敢听。

    高大英俊的登徒子总是惹人喜爱,当事人云歇却气得恨不得剐了他。

    “相父,想不想叫他闭嘴”萧让沉声道。

    云歇掠他一眼“你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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