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随便出门,就是到河边洗衣服,也得有男人跟着。”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沈书不急着喝水,同样轻声地问他。
    “还不是那些个什么红巾青巾的,虽然没有大肆抢掠,但抢女人的事情时有发生,这还好秧苗还没种下去,三天两头有兵马过境,这世道要乱到什么时候,等过几日秧苗长出来,大伙儿都担心再有军队过路,会把苗踩了。族老让大家抓紧着趁农闲,在田地四周围上篱笆,虽然拦不住马,好歹不至于让人误踩了。”
    里头传出女人压抑的咳嗽声,汉子坐不住,让沈书他们喝完水自己走便是,起身去里屋看老婆了。
    “总不能是我舅的队伍干的。”朱文忠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我舅的兵纪律严明,从来不干烧杀劫掠的事。”
    “你舅是总领,底下还有那么多将领,你能肯定没有一个人带的队伍会干这事”沈书编了个草蚱蜢,放在朱文忠的肩膀上。
    朱文忠本来一肚子火,也没脾气了,把蚱蜢拿下来,放在手心里。
    “等到了和州,我去说,让舅舅清查。”
    沈书点头道“抓了的就放回去,搞不好真的是光棍太多,抢女人回去做老婆。这几日都在行军打仗,就是抢走了也还来不及成亲,总要在和州安下个窝才能娶媳妇。”说到娶媳妇,沈书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纪逐鸢。
    纪逐鸢就在旁边听,只有沈书忘了什么他才会说一两句话。沈书觉得,他哥是想让他在朱文忠跟前多表现表现,沈书很是承情,虽然不大用得着。这些都是小事,朱文忠没有表现的机会,他一个从属于朱文忠的伴读就更没有表现的机会,急是急不来的。
    沈书心里也并不着急,等到了和州,他还要尽快找到穆华林。这几日里沈书都尽量不去想康里布达的事,这一想脑袋更疼了,天大地大,康里布达这样的江湖浪子,现在真的是大海捞针了。
    这几天管钱管米,管来来去去的人,虽然沈书只管分派事,有人去分吃的用的,但光嘴皮子功夫也忙得脚不沾地。白天跟朱文忠说话的时候想起来康里布达,一整日沈书都在惦记这个事,等到晚上回营帐睡觉,沈书出去尿尿,把他哥也拉了起来。
    两兄弟到了小溪边的树下,各自一阵哗啦啦。
    天气寒冷,水边更冷,清澈见底的溪水浅浅的一层,潺潺地流动。
    “哥我给你说个事。”
    听见沈书说话,纪逐鸢突然就想岔了,提好裤子,硬邦邦地说“是长大了些。”
    “啊”沈书冷得缩脖子,纪逐鸢把沈书往怀里带,勾住他的肩。沈书觉着好受了一些,做贼似的往四周看了看,没人,但还是扒在纪逐鸢的耳朵旁边,极其小声地说“康里布达抢走的那口箱子,很可能就是我师父那箱子”
    “能确定”纪逐鸢想起那天晚上沈书的反常,平时沈书跟康里布达关系还算不错,那天却在朱文忠的面前说康里布达不是个好人。
    “十有八九,我问过周戌五,当时那些胡人离咱们院子不足百米,只不过和我们走得是另一个方向。箱子也是带锁的。”
    纪逐鸢沉吟道“光凭这些,也有可能不是师父的箱子。”
    “我想好几天了,也跟周戌五细细问过,康里布达是看到有人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才上前去抢的。之前康里布达和我说,他想把银币要回去,是因为这枚银币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你之前怎么不说”纪逐鸢心中警惕,“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你没告诉我的”
    沈书自知理亏,讨饶地巴巴儿把纪逐鸢看着。
    纪逐鸢烦躁地抓了一下脖子,粗声道“你说,你接着说。”
    “他说这枚银币属于他们族中一个杀人组织,这个组织只收取当年世祖手下能臣伯颜发给各家的印章,主要是他们想找最重要的那枚玉玺。”
    纪逐鸢听得直皱眉,道“他是骗你的,要银币只是为了换他姐,而且康里布达这个人不可信,满嘴都是谎话。”
    “那天晚上我去找他,他又提到过净风神,我觉着他骗人是骗人,谎话要说得真,必然半真半假。周戌五形容的大小和形状,还有颜色,他说是金光闪闪的,会不会是黄缎面。”
    “便是如你所想,也不见得箱子是师父的。”
    “但也有这个可能对不对”沈书语气带了三分执拗。
    纪逐鸢不想惹他不高兴,附和地点了一下头,含糊道“也许是装着随便哪一代的御玺,伯颜那个事我听村头的人闲话说起过,世祖南下,先灭金,后灭宋,历朝历代的御印都被收缴磨平,伯颜处置这些东西的时候,叫人磨平,分发给王公大臣了。难不成还有漏网之鱼”
    “要是有秦传下来的那块传国玉玺呢”沈书道,“你若是伯颜,你舍得把这玩意儿磨平了元成宗的父亲真金太子病逝,世祖想传位于孙,他死后传国玉玺可是现过身的。”
    这件事纪逐鸢也听过,但那是坊间闲话,小老百姓离皇城根下那个圈儿十万八千里,没事儿说笑话逗趣的。
    见纪逐鸢沉默,沈书把自己的想法吐露了出来“康里布达说他的父亲急需要找一件东西,要是拿不到,他不会跟着也图娜回去。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事,如果康里布达说的那个组织,就是三大胡坊背后的力量,而康里布达和也图娜的父亲,是这个组织的主人呢那康里布达看见玉玺现身,立刻抢了拿回去跟他爹邀功,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纪逐鸢听得眼瞳微微放大,有一些愣了。
    “你”
    “你也觉得很有可能吧”沈书笑眯眯地问。
    纪逐鸢不忍心打击沈书,含蓄道“我小的时候白天若是去镇子里听戏了回去,也常常胡思乱想,梦里当大侠,上天做玉帝,下海揍龙王。冷不冷”纪逐鸢拢了一下沈书的肩头,半拖半抱地把人往营帐里拐。
    听纪逐鸢话里的意思,沈书就知道他哥不信,只得把想法憋在肚子里,低头看路拿脚踹石子儿,心里暗想这回不是我不给你说,是你自己不相信。

章节目录

不纯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轻微崽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轻微崽子并收藏不纯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