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月的惊慌因为他这句话升到顶峰, 她下意识往他身上摸,将要碰到血迹时,顾雪沉踉跄了一下躲开, 他垂着头“别碰, 脏。”

    他不堪负担地弯下腰,重重喘着, 像低泣又像在笑,用相对干净的一只衣袖狠狠摩擦自己嘴边的那些红,然而已经有些干涸了,擦不掉, 他不敢把正脸转过来, 就那么稍稍侧着,用眼尾的一点余光去看许肆月。

    她是视频里的样子,衣服破损, 太多外伤的惨烈痕迹, 脸色苍白, 但她眼睛睁着, 里面光芒灼烈, 会跑会动,会哭会说话, 双手完好无损, 左边无名指上留着一圈戒指摘掉后的白印。

    不是他做梦,不是疯魔的幻想。

    月月真的活着,她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顾雪沉眼眶里有什么在接连地涌出, 他贪恋看着她, 不断喃喃“月月”, 声音压得几近于无, 只在自己喉咙里盘旋,最后说出来的是“别过来,警笛很近了。”

    许肆月脑中嗡响,她目光转到地上,沈明野残破地缩在那里,一点声息也没有,几个血洞触目惊心。

    她腿软地伏下身,大喊了几声,沈明野毫无反应,她怕得试探他鼻息,过了十几秒,才敢确定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那些满涨的绝望顷刻间找到出口,许肆月破涕为笑,她飞快抬起头,在顾雪沉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目光对上他的脸。

    许肆月愣住,定定看着他。

    那张清风霁月的脸上再也没了雅致,眼里猩红地流着泪,眉宇间还残留着浓重的凶暴,唇上裂开的咬出的破口缠在一起,口中渗出了血,把下巴染得凌乱,跟从前的顾雪沉判若两人。

    她听他说过,在日记里看过,但她从未真正亲眼见过

    另一面的顾雪沉。

    顾雪沉无处可以躲了,他凝视鲜活的许肆月,再看看自己弄脏的手,眼睛缓缓弯了一下“月月,我没有”

    刺耳警笛到了山下,很多脚步声迅速逼近,大喊着恫吓的语句,顾雪沉没说完的话被各种高昂声音淹没,穿制服的警察速度极快地冲上半山腰,要上前制服。

    顾雪沉俯身捡起沾了土的帽子,用不那么脏的手背擦了擦,转身背对着许肆月,坦荡平静地说“不用麻烦,我跟你们去,现场所有破坏都是我做的,我妻子是受害者,刚受过严重惊吓,对她温和点。”

    “雪沉”许肆月跑过去拉他,被两个女警拦住,她嘶喊,“不是他的错是沈明野不甘心伏法要报复,囚禁我,设计害他沈明野是始作俑者”

    “沈明野不能死”她急迫地拽着女警,“快把他送医院他现在还活着”

    许肆月虚脱地站不住,眼睁睁看着顾雪沉瘦削的背影,快要走出她的视野时,他停住,回过头。

    天际的浓云散了少许,透出一丝天光,拂在他肩上,染亮他一寸眉眼。

    许肆月咬着手臂,泣不成声,等他离开,她把自己咬得更狠一点,用疼痛止住不该有的情绪,亲眼盯着沈明野被抬上救护车,她身上除了被绳子绑出的淤痕外没有什么伤,拒绝去医院,直接跟随警察去问话。

    问询室里,负责的警察同情她遭遇,给她倒热水,许肆月不喝,哑着嗓子问“我丈夫在哪。”

    “他在审讯室,”警察迟疑了一下,道,“他涉嫌”

    “不是故意杀人”许肆月碰倒了水杯,被开水烫到也毫无感觉,一字一字咬牙说,“全部过程和细节我都会如实讲出来,从哪里开始都可以但今天发生的事,是沈明野蓄谋报复,恶意诱导,我包里有证据”

    警察肃穆“什么证据”

    “录音笔,”许肆月瞳中迸出灼人的光,“我是来凤山工作的,为了记录客户口述的要求带了录音笔,上车前开了自动录制的模式,它绝对能录下来沈明野在那个别墅里,对我说的每句话”

    警察闻言松了口气,郑重说“顾雪沉涉嫌故意伤害罪。”

    他专门在“伤害”两个字上加重语气“沈明野没死,救得过来,他身上捅出那么多洞,但没有一处是致命伤,顾雪沉下的不是死手。”

    通过警察讲述,许肆月终于知道,雪沉在确定她出事那一刻就找到了凤山警方,沈明野是全国皆知的通缉犯,重视程度跳到最高。

    警方立即派出警力,以林鹿的活动范围搜索,查找机场监控,但林鹿事先有准备,把车停在了一片监控损坏的死角,拍不到车型,更别说车牌号,那套别墅也是用明面上不相干的人名购买,查找需要时间,最后配合许樱的报警才锁定位置。

    “顾雪沉目前很配合我们,”警察说,“有句话不完全算案情相关,我可以转达给你。”

    许肆月握紧椅子扶手,听到他低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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