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简单,哪儿知道那么难,叫人画好了样,自己绣总不是那个意思。”
郑雪晴展开绣布,上面绣了一片叶子,说不上来是什么叶子,绿绿的,倒也霎是可爱。
“你想绣什么叶新手最好绣些菊叶,牡丹叶。”
“竹叶。”
“什么”郑雪晴吃惊了起来,“我的傻妹妹,这竹叶非高手,绣不好。”
“为什么”郑雪纯哪儿知道那么多,说起来她还真是个新手,第一个给沈纪堂的香囊是她一时新鲜绣的,那也是叫人花花样,求大姐手把手教了,凭着对沈纪堂的一腔热血,绣坏了好几个,才绣成的。
为什么郑雪晴叹了口气。
她这个妹妹啊
“竹叶形长,纤细,又无光,有时带点黄才好看,若不是高手,仅凭一片叶子,还真难以叫人判断,你这到底是竹叶,还是草叶,亦或是,茶叶”
“那,那怎么办”郑雪纯愣了,一片竹叶,竟会变得棘手起来
郑雪晴也没办法,谁叫她心血来潮要学绣来着
“要是新手一定要绣竹叶,那就得绣上一丛竹子”
是啊,绣不好竹叶,绣上竹子,那这片叶子,肯定就只能是竹叶了。
可,为着一片叶子,她却要多绣上一丛竹子
郑雪纯丢下了针线“真费劲。”
她有些怀疑,胡曼曼知不知道
不过郑雪纯有属于自己的傲气,她一再想要放弃,却又一再地想起胡曼曼那个看起来软绵绵,格外温柔无害的笑容,就一再地重新拿起了针线,终究在那片叶子边上,绣出了一丛竹林。
她拿出这个锦囊的当天晚上,沈元龙回来了,也带回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沈纪堂中枪了。
听到这消息,郑雪纯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对比之下,座位上胡曼曼却绽开了一个笑,一个很淡,看起来有些温吞的微笑。
大太太在心底叹了口气,暗暗念了声阿弥陀佛,便招呼着先安顿下沈元龙,他的形状也不好,瘦了许多不说,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可见这一仗的凶残。
接着,便招呼着司机过来,载胡曼曼去圣玛丽医院,沈纪堂刚转院过去,算算时候,胡曼曼赶过去,差不多是正好。
上车前,大太太拉着胡曼曼的手,仍是止不住好奇“方才,你为何笑了”
那个笑,倒还真的只有观察入微的大太太见着了。
车外,天还没全黑,黑色镶了层层叠叠的暗粉、深紫的边,而胡曼曼坐在车里,不够纯的黑色将她整个儿包裹起来,看起来她十分娇小。
她还是那样地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笑容里掺杂了一丝苦涩。
“总比没消息强。”
车子一路疾驰出了沈府,后头桌子上人也都散席了,郑雪纯甩开郑雪晴的手,站了起来“姐,刚刚”
刚刚她想说话,却被郑雪晴一把按住了手,顺带着拧了一下,她便噤声了,小时候,只有她做了坏事,大姐才会这样惩罚她。
“刚刚,你并没有资格跟胡曼曼一起去。”郑雪晴紧紧地盯着郑雪纯的眼睛,她的目光中,全是坚决,“听话。”
郑雪纯推开椅子,圈椅不受猛力,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圣玛丽医院。
黑暗中,那个特殊的房间点亮着灯,光比走道的更加亮一些,不知为什么,见到那一盏灯,胡曼曼的下一步,这才踩在了平地上。
在那之前,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空中,踩在绳上,踩在绵绵不断的思绪上。
门把手带着一股冬夜特有的冰冷,胡曼曼旋开它,一股温暖的热气扑到了脸上,跟外面的寒冷不同,沈纪堂的病房里,暖烘烘的。
她默默地关上门,至此,她甚至没有对着房间的正中心看上一眼,她呼了口气转身,这才见到屏风后的病床上,沈纪堂正安然地坐在那里。
她看着她,他也正在看着她。
以至于两人都忘记了观察,他们中间还有一位美貌的女护士,正在给沈纪堂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