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役们原本也馋肉,见此,就听话的跟着刘季过来,刘季极热情的招呼他们,一行人便高高兴兴的取肉吃。
    刘季给樊哙递了个眼神,樊哙和众人说起了闲话,“昨夜大家都睡了,我倒回去取蛇肉,遇到一件稀奇事。”
    “什么事儿”能够一起吃肉,那这感情已经相当不错了,当下便有劳役问道。
    樊哙瞪大了眼睛,回道“有一老妪蹲在白蛇旁边哭”
    “她哭什么”
    “她说有人杀了她的儿子,我就问她,你的儿子因为何事被杀,她回我,说是她的儿子是白帝的儿子,化作蛇,挡住了赤帝之子的路,就被赤帝的儿子杀了。”
    樊哙道“我听得迷迷糊糊的,这说的什么呀,正想再问,却见那老妪凭空消失了。”
    樊哙一脸不解,“我想不明白她的话,也找不见她人,便取了白蛇回来了,你们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白蛇众人嘴里的咀嚼慢了下来,白帝之子化作蛇,又因挡路被杀,这白帝之子,岂不就是这白蛇
    那这赤帝之子,不就是斩蛇之人,刘季
    众留下的劳役看刘季的眼神越发敬畏了。
    刘季带着兄弟和选择跟随他的劳役就此藏匿于芒砀山,然而刘季这边一逃了之,是轻松快活了,却苦了在家等候的吕雉。
    骊山那边到了时日却不见沛县劳役,消息传回泗水郡,沛县县令受到了责罚,大为光火,于是一面下令叫人追捕刘季和劳役,一面下令将刚刚生产不久的吕雉下狱。
    典狱长曹参带着两个狱掾到刘季家里时,吕雉正背着小儿子蹲在灶前一边看火一边造饭,刘家在刘季成亲后就分家了,刘季既不是最长也不是最幼,故两位老人没有跟着他。
    吕雉嫁给刘季这些年,因为刘季先前已经有了一个私生子,自己头胎又是个女儿,心里是有些压力的,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虽说儿女皆年幼,家中又无老人帮衬,可心里还是欢喜的。
    此时,吕雉见到曹参,急忙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欢喜的迎到院中,问道“曹大哥,是我家君子要回来了吗”
    曹参见往日的吕家二姬,此时布衣荆钗、脸色蜡黄,又想到自己此行来意,一时也很是感慨。
    曹参叹了一口气,说道“把三个孩子都送到他们爷爷那里去吧,刘季放走了劳役,逃了。”
    话不用再多说,刘季纵徒逃亡,她就得替夫入狱了。
    吕雉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尽,便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霎时呆怔在原地。
    奇怪的是,面对令平常人闻之变色的牢狱之灾,她内心的恐惧并不如何多,第一反应竟是小妹的预言又应验了
    她的婚事应验了,焚书之事应验了,她的牢狱之灾也应验了,那
    吕雉是个聪明人,吕泽和吕释之他们推测出的结果,她也隐隐有所觉,现如今又应验了一个,这一切都说明小妹果真有卜算预知之能。
    所以刘季以后会、贵不可言,自己也会富贵无极、权势无极
    至于此时要入狱惊恐吗肯定是有的,她未出阁前是端方的大家闺秀,出阁后也是贤妻良母,怎么会不对那样的地方有畏惧。
    可除了惊慌恐惧外,她清楚的知道,此刻更让她震撼的是另一种情绪。
    那种情绪压过了她对牢狱的恐惧,也压过了她被夫君弃之不顾的失落伤心。
    “呜哇”
    背上的孩子可能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放声大哭起来。
    吕雉被孩子的哭声惊回神,对曹参道“曹大哥请等一等,我这就把孩子们送到公爹那里去。”
    曹参点了点头,对吕雉镇定的大家风度很是欣赏。
    吕雉一手伸到背后安抚着儿子,一边往屋内走,叫上庶子刘肥和女儿刘乐,又把背上的儿子解下来抱入怀中,拉着他们嘱咐道“家里出了些事,一会我把你们送到你们大父那里去,你们乖乖的,要听话。”
    吕雉又对刘肥嘱咐道“你是哥哥,照顾好弟弟妹妹。”
    刘肥如今也不过才六岁,根本不能理解吕雉话中的郑重,懵懵的点了点头。
    吕雉抱着儿子、牵着女儿外刘太公家去,狱掾要跟上,曹参伸手拦住了,“不用,她不会逃。”
    果然不一会,吕雉就回来了,她镇定的到厨房熄了火,然后才站到曹参面前请求道“我,入狱之事,还求曹大哥给我娘家递个消息。”
    刘家人都是老实朴素的农民,对于这样的牢狱之事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是得靠她娘家那边想想办法。
    曹参点头道“从得了消息,便让夏侯婴去吕家传信了。”
    他特意亲自带人过来,就是存着关照之意,又这么会忽略了吕家那一环。
    吕雉聪明的领会了曹参的善意,这样的小事,不过是捉拿一个妇人,哪里要出动一县的典狱长。
    吕雉笑着躬身揖了一礼,“多谢曹大哥。”
    观她如此形状,半点也不像要入狱之人,如此从容有礼的气度,叫曹参都有些敬佩了。
    “你不怨”曹参问道。
    吕雉笑了笑,道“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他不会逃的。”
    “唉,”曹参赞道“得妻如此,是刘季之幸啊。”
    曹参挥手示意狱掾们不用绑缚吕雉,几人就如同友人散步般,曹参在前,吕雉在其次,两狱掾在最后,押送了吕雉入狱,为吕雉保留了最大的脸面。
    吕雉见此,心中越发感激小妹,她抬起袖子按了按眼角。
    小妹说得对,和曹参交好,她能少受很多罪,小妹她果然什么都看到了,她肯定也看到了她往后会如何尊贵,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劝自己不要嫁,她的小妹啊,不在意什么权势富贵,只想要自己平安喜乐。
    吕雉心中一片感动酸软,三年未见,不知她的小妹在远方过得如何。
    此时,得到吕雉入狱消息的吕公也正说起吕媭。
    “孽女,这个孽女果然是我吕家的灾星”
    吕家没人接他的话,吕泽皱眉道“父亲,这,这又关小妹什么事”
    吕二嫂自从被吕公甩脸,让她绝了小妹会回来的心思后,两年多来,日日夜夜担心自己的儿子会死于非命,惊惧不安中对吕公的怨恨也与日俱增,此时听大哥如此说,便小声道“分明是那贵人害得二妹入狱。”
    吕公闻言大怒道“若不是她逃了沛令家的亲事,沛令如何会对我们家怀恨在心,如何会点了刘季押送劳役刘季不押送劳役,便不会逃跑,雉儿又如何会被牵连入狱”
    吕二嫂微微张着嘴,不可思议,这都能扯到小妹身上
    吕大嫂沉默了片刻,说道“二妹曾和我说过,小妹说她嫁给刘季后会有牢狱之灾。”
    吕大嫂很少在吕公动怒时说话,此时说出这句,可见心中震动不小。
    吕母身子忍不住一抖,不敢置信的看向吕大嫂。
    吕大嫂沉默的点了点头。
    吕母脚一软,险些跌倒,吕大嫂急忙扶住她。
    吕母倚着吕大嫂,心中是深深的后悔,而后看向吕公的眼神,终于带上了些许怨。
    一而再、再而三,吕公终于也短暂失语了,只不过他重颜面,所以还能撑着,脸上没有一丝悔意。
    吕泽和吕释之也很吃惊,这事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说。
    吕二嫂瞪大了眼眸,彻底慌乱了,她惊叫道“又应了,又应了怎么办我的禄儿”
    声音尖利带着哭音。
    吕大嫂看了吕二嫂一眼,垂下眸子,是的,又应验了。
    所以,王侯的预言呢,是不是也会应,那么产儿和禄儿
    吕大嫂的手慢慢捏紧,又缓缓松开,面容冷静,还是那个沉稳端庄的长媳、值得依赖的大嫂。
    吕释之顾不得父母兄嫂在场,急忙抱住吕二嫂,揽着她往后院走,一边安抚她,“别慌,这事肯定有转机,你看小妹这么有本事,她肯定有办法的。”
    远处依稀传来吕二嫂不安的疑问,“可是,小妹又不在家,怎么给我们想办法”
    至于吕释之又如何回她的,却是听不分明了。
    吕泽看向父亲,道“二妹这事,咱们”
    吕公沉默半晌,撇开头,道“沛令不会帮我们的。”
    过了一会,又道“准备些吃食衣物,我们先去县衙看看雉儿。”
    这父亲这是打算什么也不做吗
    吕泽看向自己媳妇。
    吕大嫂对吕泽微微的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而后对吕公道“是。”
    沛县监狱里,吕雉靠墙蹲坐在一角,双臂紧紧的环绕着自己。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这牢狱之灾,这里三面环墙,不见一丝日光,另一面是到顶的栅栏,将她像一个牲畜一样关在里面。
    狱中的气味极其难闻,混合着粪便和尿骚味,又经狱中的潮味发酵,叫吕雉忍不住干呕。
    黑暗中,一只老鼠窜到了吕雉的脚边,吕雉身子一颤,害怕极了。
    仔细看,能发现吕雉的嘴里一直小声的念叨着什么。
    她说,“小妹说过会富贵的,没事的,没事的,小妹的话从没出错,小妹,小妹”
    慢慢的,吕雉虽然还是紧紧的缩在一角,却没再发抖了。
    而被吕雉当做精神支柱的周宁此时在做什么呢。
    郡守殷通在对他们训话,始皇要东巡了,会路经本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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