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释之闻言,笑道“还是大嫂想得明白,不过五年的时间,孩子们都还小呢,我们先得了富贵,往后教他们小心行事就是了。”
    二弟都如此说了,吕泽只得点了点头。
    吕大嫂又道“原先我们都以为小妹独自离家,怕是会凶多吉少,可如今看来,小妹连国运都能算到,这样的本事,怕只是离开了沛县,在别处活得好好的。”
    “大嫂的意思是”
    吕大嫂笑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都是一家人,小妹一个人在外头,到底孤单,不如劝劝父亲,若父亲对小妹改了看法,想来小妹算到,就会回来了。”
    吕释之看向吕泽,他也是大嫂的意思,小妹还是回家的好。
    吕泽沉吟片刻,摇头道“怕是很难,父亲对小妹偏见很深。”
    吕大嫂劝道“哪里有不爱子女的父母,父亲不过是生气小妹私自离家,一时面子上过不去罢了,我们将小妹算中焚书令一事告诉父亲,再替小妹说说好话,天长日久的,总能化解。”
    吕泽皱眉,父亲不喜小妹,可不光是因为她逃婚这一件,而是从小到大都不喜她。
    吕释之道“我觉得大嫂说得有理,父亲对小妹有偏见,咱们做儿子做哥哥的,就算最后化解不了,也得尽力试试,才算尽了为人子、为人兄的心。”
    吕大嫂笑道“正是如此,也叫小妹在别处算到了,心里有些安慰,别以为做父亲的对她有偏见,哥哥嫂嫂们也忘了她。”
    “好吧。”吕泽终于应下。
    吕释之回自家小院,一边走一边还想着心事,除了小妹那边,二妹那边也要多来往,还有刘季
    “嘭”
    “哎哟,疼死我了”
    吕禄揉了揉屁股,他在院子里疯跑没看路,撞到自家父亲身上,摔了个屁蹲。
    “怎么了”吕二嫂闻声,紧张的奔出来问道。
    吕释之把儿子拉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笑道“没事,孩子跑快了,摔着了。”
    吕二嫂看着吕释之,问道“那事”
    吕释之看了看妻子,他和她还年轻,往后还能有别的孩子,他也是为了他们两个好。
    吕释之摸了摸儿子额前的软发,温声道“你昨天不是说想吃桂花糕吗,父亲叫人做了,你去厨房拿吧。”
    吕禄眼睛一亮,欢声道“多谢父亲。”
    看着儿子蹦蹦跳跳的出了院子,吕释之对妻子笑道“我和大哥商量过了,告诉父亲小妹算中了焚书令这事,平时再多说说小妹的好话,等父亲对小妹改观了,想来小妹就会回来了。”
    吕二嫂闻言大喜,连连点头,“对对对,小妹若是回来了,别说这一劫,就是有七灾八难我也不怕”
    她是一直觉得小妹没死的,只是因为公爹对她不好,所以回天上去了。
    吕释之拉着吕二嫂往屋内走,一边走一边道“都是妹妹,你也不要厚此薄彼,有空也关心关心二妹过得怎么样。”
    吕二嫂马着脸,一把甩开吕释之的手,“刘家人的门,我可不敢登。”
    吕释之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退一步道“那你多寻二妹回家说说话,刘家条件不好,她嫁过去也过得不容易。”
    “呵”吕二嫂冷笑一声,“你可别这么说,那可是公爹千挑万选的好人家呢。”
    再说,她现在哪里有功夫,她自己不方便和公爹说话,便打算和吕母说,再让吕母和公爹磨,迂回的改变公爹对小妹的看法,好叫小妹知道了,赶紧回家。
    除了这一桩事,吕家还有一件烦心事。
    焚书令有时间限制,凡命令下达三十天仍不烧书者,黥为城旦。官吏知情不报,同罪。
    负责此事的官吏生怕担责,等各家都自查上缴一遍后,又一一上门检查,尤其吕家,他们查得特别勤。
    从吕家自查缴书后,已连着三日上门检查,查得吕公烦不胜烦,心火大胜。
    这日,他们正吃暮食,衙役又来了。
    吕公脸色难看,吕释之乖觉的出去应对。
    吕二嫂想着和吕母说了有两日了,也没见有什么效果,便小声的提了一句,“若是小妹在就好了。”
    然而这一句却将吕公连日来积攒的憋屈和怒火全部点燃了,吕媭预言过焚书令的事,吕母已经告诉他了,还说什么若他对她改观,想她回来了,她必定是能听见的、会回来的。
    又说她如今这样的本事,回家了对全家都好,家里必定事事顺遂。
    他听完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以为自己听岔了,等冷静下来也是又惊又怒,独独没有悔。
    就算她真有那个本事又如何,吕雉与沛令的婚事确实因她而毁,他与沛令的交情也确实因她而灭,那就是个灾星
    她还瞒着他,是不屑他么她看着自己为她批命,心里一定觉得很可笑吧。现在全家人都认为她远胜过自己,她一定很得意吧。
    这个眼里没有父兄的孽障
    吕公压着火气,点着吕二嫂问道“你是想说,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慈,逼走了她”
    这不明摆着吗
    吕二嫂心里如是想,但不敢答,只低着头不说话。
    但这样默认的姿态越发激怒了吕公。
    吕公暴起怒喝道“我是她父亲,别说说她两句,我就是打死她,那也是应当的怎么,现在你们觉得她能掐会算,是个活神仙,便想让我这个父亲,丢下脸皮,替你们供着她、哄着她”
    吕二嫂被吕公突然的暴喝吓得身子一抖,红涨着脸,咬着唇不敢说话。
    吕公冷笑道“我且把话放在这里,但凡我在家里一天,她就别想回来,以后这个家里谁也不许提那个孽障”
    语罢,甩手而去。
    吕二嫂当众被公爹这样下脸,捂着眼睛又气又怒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吕母见吕公把话说得这样绝,刚从死别的痛苦里走出,又为这生离哀哀哭了起来。
    屋里的孩子们都被吓傻了,吕大嫂招手让仆人把孩子们带下去玩,自己上前去安慰婆母,吕大嫂皱着眉,心里也觉得公爹如此反应实在不智。
    吕泽叹了一口气,道“我就说父亲,唉,罢了。”
    果真是越劝越糟,父亲也不知怎么了,别人家里巴不得兄友弟恭、关系和睦,而父亲却听不得他们说小妹一句好话,小妹做什么不做什么,他都能曲解出一大堆恶意来。
    唉,也怪不得小妹要走。
    吕释之应付完衙役回来,见屋子里哭的哭,叹气的叹气,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吕二嫂红着眼睛道“我真是不明白,小妹哪里不好了”
    语罢,捂着嘴哭着奔出了屋。
    “诶,”吕释之伸着手想要追出去,吕泽叫住了他。
    “咱们想想办法叫这些衙役别天天登门了,查得人心烦。”
    吕释之坐下,道“这只怕是沛令”
    吕泽点了点头,“我知道,让二妹夫想想办法吧,他也是公家的人,许是能找找关系。”
    上头吩咐是吩咐了,可如何执行却得看最基层的衙役,比如上头让天天查他们家,把屋里翻得一团乱是查,口头上问两句也是查,这中间如何操作,就得看关系了。
    “行,我找他说说。”
    刘季交际广泛,用吕家给的钱,请这人喝酒那人喝酒,彼此之间攀攀关系,就攀到了衙役那头,再三两顿酒下去,就称兄道弟了。
    等衙役奉令再次上门时,也卖他的面子,都没进正厅,在门口站了站便走了。
    吕公得知此事原委,对刘季欣赏更甚,也终于露出几日来的第一个微笑,他扶着胡子道“我就说刘季是贵人之相,非比寻常。”
    因为替吕家解决此事,听到了一些缘由的刘季也正和萧何、曹参说着吕公。
    吕二嫂从不遮掩对刘季的不喜,所以吕释之找刘季帮忙时也顺便解释了一下。
    吕释之也是聪明人,知道他们推测的事情太过重大,所有只挑选部分事情让刘季知道。
    只说了他家小妹预言他贵不可言,预言吕禄会死于刘姓人之手,而且算中了他的婚事,算中了焚书令这四件。
    听头一件,刘季只道这是求人办事的奉承,第二件是觉得好笑,到了第三件他敛了笑,觉得有点意思,等到第四件,刘季瞪大了双眼,叫了句“乖乖。”
    帮忙介绍衙役认识之事多亏了萧何和曹参帮忙,所以事情了结之后,刘季请他们喝酒道谢。
    而吕雉听闻是请他二人喝酒,想到小妹的话,从自己的嫁妆里又多数了十个钱与他。
    原本就是因吕家之事凑的局,他二人又是刘季好友中最有见识的两位,故刘季和他们分享了这桩妙闻。
    自得于自己面相好,又叹吕公太蠢,“这么有本事的闺女供起来都来不及,他还能给人气跑了。”
    刘季替吕公心疼,也为自己可惜,没能问问自己何日才能发达。
    然而萧何和曹参更关注的问题是,“果真算到了焚书令”
    刘季挑眉,与有荣焉的点了点头。
    萧何和曹参对视一眼,心里遗憾,“如此大才,竟无缘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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