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的年轻行政老师过来热络气氛。
    据说这位刘老师跟廖思齐十分熟识,但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份“熟识”显然并不够分量。
    许佑春也看出了苗院长的不自在,借着廖思齐谈论学校发展现状的机会,特意说起化学学院目前的几个重点课题,客气道“我是文科出身,对自然科学一窍不通,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苗院长指教。”
    苗院长心里对许佑春千恩万谢,连忙介绍了一番化学学院的近况,又说“化学和管理学都是望大的精品院系,多年来励精图治,为国家培养了许多人才。现在,我们望河大学不光有乔校长这样锐意进取的校领导,还有廖总这样心怀母校的优秀校友,相信望大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更加辉煌”
    他好不容易逮到说话的机会,自然说得慷慨激昂,坐在他旁边的管理学院院长顺势起身,建议大家举杯共饮。一桌人呼啦啦站起来,然后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廖思齐面带微笑,洞若观火,并不多言。
    大家又扯了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间,饭局已近尾声,薄有醉意的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寒暄交流、推杯换盏,脸上都挂着浮夸的笑容。
    廖思齐正要再去跟校长说几句话,忽然,有人挤到了他的身后。
    “思齐,好久不见,我也来跟你喝一杯酒。”
    这声音异常熟悉,语气里带着几分醉意、几分试探,还有几分讨好和谄媚。
    许佑春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向廖思齐使了个眼色。
    廖思齐捏紧酒杯,缓缓转身。
    果然,面前是那个他整晚都不愿搭理的人。
    “刘老师晚上好。的确,好久不见。”他声音干涩,像一条绷紧的麻线,“真没想到,今天还能碰到您。”
    “这是哪里话,你难得回来,又为化学学院捐了这么一大笔钱,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来跟你喝一杯。”刘正平举起酒杯,磕了一下廖思齐的,“我敬你。”
    清脆的玻璃碰击声刺破空气,廖思齐一下子觉得耳膜发痒。
    他垂下眼眸,看着杯中浅浅荡漾的液体,之前喝下的那些酒忽然在胸膛里翻滚出烈火与波涛。
    “不敢当。”他强压着喉咙,闷声道。
    刘正平见他变了脸色,陡然慌张起来,急切地仰起头,想要将杯中酒饮尽,然后赶紧逃开。
    然而廖思齐却忽然伸出左手,用力压住了他的手腕。
    “我与您这杯酒,还是不喝了罢。”
    他盯着刘正平,声音不大,目光中却仿佛刺出了锋芒。
    刘正平倒退一步,然而手腕被紧紧抓着,根本挣脱不开。
    廖思齐哑声笑了笑“真想不到,您竟然会主动来找我说话。还记得金楠吗,就是那个跟齐笙同宿舍的有钱小少爷,现在他在生意场上见了我一定绕着走,就算遇到天大的好机会,只要有我参与,他连面都不敢露。我不知道他在怕什么,其实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比起别人,他对齐笙算是好的。”
    廖思齐近些年一直在练习搏击,力量奇大,只一小会儿,刘正平的手腕已经被他抓得发麻,颤抖不停。
    “思齐,你先松手,”刘正平强自镇定,对廖思齐说,“我以为你我之间没有这么深的误会。”
    “是吗”廖思齐觉得可笑,“难道因为我曾经向你鞠躬认错,你就觉得过去那些事可以一笔勾销了”
    “思齐,我做的所有事,从过去到现在,每一桩每一件,我全都问心无愧,谈不上什么一笔勾销。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师长,你不该”
    刘正平话未说完,许佑春插到了两人中间。
    “刘老师,廖总不胜酒力,别逼他了。不然,我陪您喝一杯吧。”许佑春一边说,一边拍拍廖思齐,让他松手。
    廖思齐缓缓松了力气,刘正平抽回胳膊,踉跄了半步,满满一杯酒全洒在了地上。
    他尴尬地朝许佑春苦笑,用埋怨而自嘲的口吻道“大春,看来是老天爷不让我喝这杯酒。唉,我今天真是不该来,不管苗院长怎么劝,我都不该来自讨没趣。你瞧,刚才不知怎么的,我又惹怒了廖总,你快帮我说几句好话吧,要不然,我怕自己不能在望河大学工作到退休了,哈哈。”
    他阴阳怪气,话里有话,许佑春听得皱眉。
    廖思齐正色道“刘老师,您想多了,我很忙的。”
    没时间给你使绊子。
    “是啊,你很忙的,你不是当年那个鲁莽的学生了。”刘正平干巴巴地笑了笑,然后拿过酒瓶,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廖总,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我向你道歉,我自罚。感谢您对化学学院的关照。”
    刘正平一饮而尽,转身离开。
    第二天上午,廖思齐约了齐笙的学姐孟小词,两人一起去看望齐笙的授业恩师,项国明。
    孟小词是齐笙的直系学姐,为人热情爽朗,当年对齐笙多有照顾,后来她在望河大学一路读到博士毕业,又出国进修了两年,现在是化学学院的一名青年教师。
    路上,孟小词跟廖思齐介绍老师的近况“项老师这几天有点感冒,年纪大了,一到换季就容易生病。”
    “严重吗,要不去医院查查,我给安排一下”廖思齐问。
    “普通感冒,周末已经去学校附属医院看过了,”孟小词笑笑,“以后如果真有需要麻烦你的事情,再请你帮忙。”
    “应该的,千万别跟我客气。”廖思齐也露出笑容,又问,“听说项老现在还给本科生上课”
    “是啊,”孟小词说,“他喜欢学生,不舍得离开讲台。”
    廖思齐说“我算不上项老的学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当然记得,我跟他说你要过去看他,他高兴得不行。”
    果然,进了项国明老师的家门,老人一下子就喊出了廖思齐的名字。师母早就备好了茶水果盘,项老一边引他们坐在沙发上,一边中气十足地批评孟小词,说她不听老师的话,带了一大堆礼品过来。
    “您别说小词姐,”廖思齐说,“都是我准备的。我不能常来看您,难得来一次,总得带点东西,尽尽心意。”
    项老瞪他一眼,气鼓鼓的“齐笙呢他怎么不一起来。”
    “他”廖思齐犹豫着瞟了孟小词一眼,说,“齐笙比我还忙,而且从美国回来一趟不容易。我知道您想他了,下次我一定让他来看您。”
    “下次你俩一起来,”项老拿了一个桔子,一边剥皮一边念叨,“他也是自己一个人过来,你也是自己一个人过来,像什么样子到我家里怕什么,我什么时候不护着你们了。”
    廖思齐诺诺应着,心想,看来项老师还不知道他和齐笙早已经分手的事。既然齐笙不说,那自己也不该贸然吐露实情,何苦平白让老人不高兴。
    这位老人一生爱徒如子,齐笙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早些年他为齐笙仗义执言,甚至拍了院长的桌子。
    虽然到最后,那一次的奖学金名单上也没有出现齐笙的名字,那之后每一次的奖学金名单上都没有再出现过齐笙的名字,但项老师的这份恩情,廖思齐永志不忘。
    老人提起齐笙,廖思齐想把话题岔开,便偷偷给孟小词使了个眼色,不料孟小词也正在看他,神情中带着几分困惑。
    两个人在老师家里坐了一个小时,因为后面还有其他安排,廖思齐便拒绝了老人的留饭,和孟小词一起离开了项老师的家。
    走到楼下,他低声向学姐求证。
    “我和齐笙的事,老师还不知道,是吗”
    “齐笙让瞒着。”孟小词说。
    廖思齐笑笑“嗯,看出来了。可是项老师又不傻,这些年,我俩一个在中国,一个在美国,隔着太平洋,老师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你”孟小词欲言又止,“思齐,你不知道吗”
    “什么”
    “齐笙回来了。”
    “回来了”
    “前一阵,他有个同学回国创业,他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
    “你可能不认识,是他留学期间认识的同学,叫陆星河。他们一起开了一家新能源方面的公司。”
    “”
    “齐笙没有联系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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