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很久以前,祭问过我,等到山神的术被解开了的时候,我会怎么做
    那是只是淡淡的回道,还能干嘛到时就没理由死皮赖脸留在别人家里蹭饭了,就继续带着你这个跟班二遍天下混吃等死呗。
    似乎在母亲去世之前,我有想象过那样的生活。随性的旅游,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最好能有一个信赖的人陪伴。就这样风一样的生活,慢慢走过沿途的风景。
    听起来似乎像是白烂青春漫画中的情节,但它的确在我犯二的年龄中存在过。
    但当沿途的风景渐渐看透时,我发现,人总有倦的时候,总会有想要停下来的时候,在那里,或许存在一片想要永久保留的风景,一个想要执手的人。
    我想我找到想要停靠的地方。
    解开限制。
    当山神说出这句话时,我大脑有一瞬的放空,心里的压抑感却莫名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尼玛啊总算摊牌了”的感觉,但却像自嘲一般,很不是滋味。
    这句话要是提前到刚开始那段时间,现场大概会呈现出一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欢乐气氛,没准我还会叫祭在旁边扭秧歌,庆祝“远离凶兽珍爱生命恢复自由旅人身”。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而又,为什么要改变呢
    “时间真是把杀猪刀。”我试图勾起唇微笑,有些莫名其妙的低声冒出一句,感叹般的说道,却透着一股子干涩。
    然后没有人说话了。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沉重的空气仿佛水泥兜头而来。斑从一开始就没有表过态,侧脸微掩在散落的发丝下,表情有些模糊。我低垂着眸站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觉得有些好笑,这场景颇像等着男方对告白的答复的少女漫情节。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的态度一直很模糊,我也无法确定他是否和我一样。
    但最后,总该要做出选择。
    “解开。”半晌,斑低低的嗓音突然打破了寂静。
    我的眸色猛地一暗,这时,斑又缓慢的重复了一遍“解开限制吧。”
    山神没有回话,却把目光投向了我,我缓慢的抬起了头,脸上依旧是那张没有多余表情的假面,但灰眸的深处却仿佛有什么情绪在翻滚。
    良久,我听见自己很轻的应了一声“解开吧。”
    这个答复或许早就该出来了。绑住两个人的术,始终不能绑一辈子。
    但我却突然有些庆幸山神的心血来潮,而自己也死蠢的中招了,正因为这样,我才能站在他的身边,真正看到妖怪的世界。
    山神开始缓缓念起一串复杂的咒文,但在着手解开咒语时他脸上那似乎闪过了一丝惊疑的神色,但我已无意发现了。我只是面无表情的正视着前方,任凭迎面的气流飘起宽大的袖摆和黑发。
    但是这样,我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不能再倚在这栋宅子的窗台上打盹;
    不能再在晚饭时一边抢饭一边吐槽他和祭;
    不能再被丙拉上抽鬼牌时,被贴了满脸的纸牌;
    不能再出门遇见三筱时,在一边看着斑和其互掐;
    也不能被强拖着一起出门处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然后一身狼狈的踩着晚霞回来,一推门却看见满屋子开酒宴的妖怪,再然后被斑的怒吼洗脑;
    已经无法再坐在树翁的满头烂花下,端着朱红的酒盏看着紫藤花瓣酒中,和他喝得微醺了。
    无数记忆拥挤在我的脑海里,我有些恍惚的转过头,他的手近在咫尺,我的指尖动了动,这时,我看到我和他的手腕间在一瞬间显出了一条灵力线,然后,连线四分五裂。
    我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伤。
    我想起先前寺庙的午后,他停下了脚步等我,在夏日的逆光里美好得一幅浮世绘。
    但现在,没有了限制,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继续走远了。
    他不会再等我了,我已经无法再追上他的脚步了。
    联系,断了。
    时间或许过去了几分钟,又或是几小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就这样微垂着头立在原地,沉默着任微长的刘海掩着表情,直到那只手抓住我的下颚使我抬起头。
    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双金眸,那里面有太多我所不知的情绪。我抿抿唇,然后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请不用在意我,只是一时间不习惯。”
    金眸的主人神色复杂的深深凝视着我,随后缓声道
    “那你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当斑说出这话时,我微愣了愣,然后手拍上自己僵硬的脸,说“我看起来很像要哭了吗”
    “表情不像,但眼神很像。”男人的声音似乎多了些别的什么,然后抬起了手,但只是犹豫了一瞬,又放了下去。
    “看吧,虽然春天过了,但连你说话都矫情起来了。”我开始慢慢调整情绪道,“不必担心。”说完,我示意他先进去。
    平日里的话语一来,僵硬奇怪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斑似乎想翻白眼的冲动,随后极为傲娇的丢给我一个“谁担心你了白痴”的眼神,冷着一张脸向着屋子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微吸一口气,朝着他的方向90°鞠躬,发丝顺着脸颊散下,模糊了表情
    “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了。”
    他的脚步微微滞了滞,在原地停了一会,随后继续走远。
    直到看不见为止。
    而当祭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看着我自力更生的准备着晚饭,他停在了厨房门口,半晌,轻轻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唔如你所想。”我试了一下味增汤的咸淡,淡淡的回道,“那什么两人不能离开对方一定距离绑在一起培养奸情”的狗屁限制已经解开了不好意思我粗俗了。”
    “森大人”祭似乎欲言又止,我没看他,自顾自的把浓郁的汤汁装进碗里“我们两个吃吧,那家伙应该晃出去喝酒了,不过也难为他这些日子晚上都憋在家里吃饭不出去混呸瞧这话说的就像独守那啥的谁谁似的”
    把味增汤端给祭让他摆在桌子上去,我继续把秋刀鱼装盘“不过最近也该忙起来了过些天就准备把东西收拾一下了,看样子那什么食尸鬼只有斑一个人处理了,我也省得蹚浑水了。祭,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这样也好定个路线”
    “森大人,这样真的好吗”突然,祭打断了我的话。我停下了动作,面无表情的望向了他,少年有些固执的立在原地看着我,白狐面具掩住了他的脸。
    半晌,我投降般的叹了口气“大概好吧,我不知道。”
    习惯顶着一张假面,习惯了用无厘头的话语来掩盖心境,也习惯了一个人。离开或许是顺利成章,但或许也只是在逃避。
    祭也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突然被一个声线优雅慵懒,但此时忍不住爆出粗口的女声所打断“真是的,你们一个两个都憋成这个样子,老娘我都看不下去了。”
    一个穿着紫色印花和服的女人唰的拉开了纸门“不就屁大点事吗磨叽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是那什么你说的狗血言情剧里的闷骚主角吗不就是你”
    “本来我还想感叹一下丙你居然学会走大门了,而且还会用我的话反吐槽我了”我顺手把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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