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您生气太久凉掉了。”莫深笑出一口白牙,纯良样子噎得林琛说不出话来。
瞪了眼莫深,林琛坐下来,接过莫深双手为他奉上的茶盏,举止又恢复了一介大儒应有的翩翩风度。
品茶好一会儿,林琛声音响起:“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她的”
没有预料到有这一遭,而林琛盯着他的目光锐如鹰隼。莫深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郑重的开口,“有的。”
林琛的马车去往陵县的时候,额外带上了一封信和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
坐在马车里,老人打开小盒子,盒子里铺着锦缎,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支沁白温润的玉簪。簪子摸起来手感极好,样式相当简单,没有多余的雕饰,仅仅在簪身处雕刻了一个字体非常清俊的“蓉”字。
蓉贵妃,莫深的生母,也是他见过的与后宫诡谲最格格不入的女人。
只可惜最后天妒红颜,早早逝世。
林琛摸了摸簪身,将心里的惆怅压了下去,合上了小盒子。
“倒是份贵重的礼物。”老人捧着盒子感慨道。
他的孙女一定会非常喜欢的,以未来王妃的身份。
不管莫深平日里怎么在外边浪,不管莫尚再怎么忙,大年也必须要乖乖回家守夜,这是莫家的家规,莫深遵守了十八年。
来到了异世界,他也依旧打算遵守。
莫泽野说大年想要和他一起守岁,莫深自然没有反对,不过惦记着宫里的孟姝形单影只,让他把孟姝一起带到王府里来。
莫泽野瘪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答应了。
孟长歌那边他提前派人递了口信,说孟姝也会来,让他新年的时候准时过来,完全不给推脱转圜的余地。
出乎莫深预料,最先来到王府的是孟姝和莫泽野。马车选了普通的,一人一架。最先下车的是莫泽野,腰间别着一枚翠绿玉佩,鼻若悬胆,桃花眼水润润的,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哥。
接后的孟姝是被丫鬟搀扶着下的马车,扶她的丫鬟爱你不是碧落,倒让莫深有些惊诧。孟姝下车的动作很慢,脸色苍白,似乎还未痊愈,被大红斗篷下衬托出一种弱柳扶风的病态美。
“小太后,还好吗”见状莫深心一沉,这可跟记忆中的人越来越远了。
孟姝点点头。这一次她没有再施脂粉,就像年少时候一样,只是眉间的疲惫挥之不去,着实像大病未愈。
孟长歌踏月而来的时候火锅已经热腾腾的煮上了,桌上堆着不少酒菜。莫深特地让人搬到别院去,那里看烟花景致更好一点。
“迟到了,你要自罚三杯。”
见莫深难得展颜,拿着银筷轻敲碗沿的模样,似乎一秒回到了年少时候骄狂。孟长歌耳根微红,也不含糊,拿过桌上的杯子闷头连饮了三杯酒。热酒烫过肺腑,令空落落的胃和心安定了几分。
“哥”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孟姝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伸手去拽孟长歌的衣服。眼睛亮亮的,抿着唇笑,分明是已经喝多了。
“陛下,太后。”孟长歌朝孟姝和莫泽野拱手行礼。
莫泽野随意的挥挥手,目光匆匆掠过他,又放回了莫深身上。见红灼正倚在莫深身旁低声阻止他继续喝酒,目光顿时不善几分。
所有人坐下后,莫深感叹:“我最重要的人几乎都在这儿了。”
一句轻轻的话犹如小石子,在不同的人心湖里荡起一圈圈波澜。
下人们纷纷点上灯,还没有吃几口,一道银光便直直的冲上云霄,在夜空中炸开了绚丽色彩,将墨蓝天空瞬间照亮。
瞬间,五光十色的烟火布满了整个上京的天空,一声声爆竹声夹杂着孩童嬉闹翻过王府的墙壁递进耳里,热闹非凡。
莫深倒酒的手一顿,望着那道银光:“有什么愿望的话,可以趁现在许下。”
“都会实现吗”莫泽野咬着筷子问。
“真的。”莫深眼眸含笑,笃定道。
在座谁都不是无知稚儿,但是望着那笑,心中俱是一动。
莫泽野心里念完了愿望,立刻转头问:“皇叔许了什么愿”
“希望我大尚社稷永安,百姓年年如此,盛世常在。”
莫泽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待他说什么,莫深已经转头温言去问孟姝和红灼:“你们呢”
孟姝轻咳了一声,雪肤带粉,“愿岁岁常相见,日日似今朝。”
红灼爽朗答道:“红灼没什么愿望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很好了。”
莫深目光望过来的瞬间孟长歌下意识的别开眼,“我希望有朝一日能驱除蛮族,收复失地,光复大尚的荣耀。”
“陛下呢”
莫泽野摇摇头,认真的盯着他:“朕不能说。”
莫深略有些诧异,随即又笑:“也好。不说出来,实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酒意和火锅都是最能拉近距离的,吃了一会儿气氛终于没那么僵了。发现孟姝出去好久都没有回来,莫深放下筷子,悄悄的也出了门。
因为放了不少下人的缘故,一路走过来静悄悄的,没有碰上几个人,记忆中他们常来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梅花的冷香。果不其然,孟姝单薄的身影在树叶疏影间模模糊糊,有些不真切,在寒风里轻轻咳嗽着。
“怎么一个人来这儿”莫深从肩膀上取下斗篷,披到她的肩上。
孟姝将自己裹得紧一些,斗篷上的毛软乎乎的贴着脸颊,她悄悄的深呼吸了一口上面的气息。
“已经不习惯热闹了。”孟姝话语幽幽,见莫深站在她面前,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他的手,朝他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深哥哥,莫泽野那孩子他”
“母后。”
莫泽野的声音在莫深背后响起,平地炸开一声惊雷,孟姝身体一震。
“母后,朕猜,您累了,需要休息。”莫泽野声音平稳无澜,却又无端诡谲。
孟姝惊恐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抓着他的手止不住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