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漆黑的发间,另一只手仍插着口袋,靠肢体上的细节,轻而易举勾勒出暧昧氛围,还很符合人物性格。

    祝涟真耳边杂音很多,目光触及到屏幕时,他下意识想闭眼回避,但还是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屏幕上播着前男友的吻戏,而前男友还就坐在旁边,这种尴尬感是让人克服不了的,祝涟真看着看着就头脑燥热。正当他心里默数这段情节持续了多少秒时,谈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了“小祝,我脸是不是红了”

    祝涟真没多想,转头看他一眼,影厅昏暗,只能借着屏幕一点亮光辨认出对方五官。

    “看不出来”祝涟真如实说道。

    “第一次被别人看见接吻,我觉得挺不好意思。”谈情语气轻得像是刚从梦中醒来,又懒又慢,“其实借位也没那么容易。”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没兴趣听。”祝涟真不再看他,重新面向大荧幕,那场亲热戏正好结束。

    谈情似笑非笑,抬手摸摸鼻尖,小声说“只是很久没体验过亲吻的感觉了,我怕一会儿被他们调侃演得太生疏。”

    祝涟真皱眉嘀咕了一句“装纯”。某些人表面不好意思借位拍吻戏,实际上初吻就懂怎么伸舌头了,现在倒有脸假装害羞。

    电影散场后,一部分人愿意去聚餐。祝涟真不想在外面多待,让阿绪叫司机来送他回家。

    路边积雪不知什么时候变厚实了,祝涟真蹲下来,伸出手指把平整的雪面戳出很多个洞。阿绪提醒他“谈情过来了”,他也无动于衷。

    “小祝。”谈情手里拿着一个亮黄色的夹雪球器,是找工作人员要来的。他也蹲下,用夹子撅起一团雪,稍微用力挤压,把它固定成特殊形状。

    谈情又叫了一声“小祝”,“把手张开。”

    祝涟真冲他伸出手掌,然后掌心就多了一枚白雪制成的小鸭子。

    小时候家在上海,祝涟真看雪的机会不多,每到冬天都向往着北方。后来如愿以偿在北方定居,雪见多了,他还是喜欢。尤其练习生时期,最大的乐趣就是大家下课出去打雪仗,自己总是能大杀四方,因为谈情每次都无条件跟他一伙儿。

    陪他捏雪球,陪他浑身狼狈,再陪他一起被舞蹈老师骂。少年们不知不觉度过整个冬天,然后悄无声息地在春天长大。

    “搞不懂你。”祝涟真面无表情地端详着白雪小鸭子,“那天跟你说的话,我看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还不远离我,是等着我”

    等着我把你嘴咬烂吗

    祝涟真差点这么说。仔细想想,他能狠下心对谈情做到最过分的程度也就是“把嘴咬烂”而已了。

    谈情已经把隐形眼镜摘了,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能让他看起来更亲切友善。

    “我没想冒犯你,小祝。”他加重声音,“我只想让我们的关系更稳定一些,工作能配合,私下也能有联系。”

    “当同事还不够关系稳定啊”

    “不够。”谈情说,“我们合约也是有期限的,一旦过了这个期限,组合解散,成员们感情肯定就慢慢变淡了。我要想再跟你见面,只能用正当理由。”

    正当理由。

    祝涟真听到这个词后有点想笑,“怎么,你以前跟我见面用的都是不检点理由”

    “以前见面是为了其他事。”谈情低头,随意地用夹子铲积雪,在台阶上摆了一排白色小鸭子,“但是现在跟你见面,我就真的只是想见你,没有别的目的。”

    任谁听都不会质疑他话语里的真心。祝涟真凝视谈情侧脸,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最有优势的天分,就是懂得怎么靠眼神和语气向别人示弱。

    偏偏自己还总忍不住对他心软,这完全就是遇上天敌了。

    司机开车到达,停在路边。祝涟真深呼吸,直接把掌心的雪团捏碎了,小鸭子身体四分五裂,化为细碎的雪渣,粘连在手套上。

    谈情看见了,惋惜地说“它可能会疼吧。”

    “就是雪而已,疼什么”祝涟真不以为意地拍拍手。

    他猛地站起来,不免有点头晕眼黑,还好自己重心很稳没晃悠身体,保持着潇洒转身离开。

    阿绪转头看,谈情还在原处默默地用工具夹雪,高大的身材蹲在地上,看起来幼稚又落寞。

    “小祝这个称呼够生分的。”阿绪说,“我还以为你们关系现在更亲密一点呢。”

    “嗯,谈情刚来公司的时候跟我们都混不熟,所以那时候就这么叫我。”祝涟真简单解释着,实际上话里却隐去了“一直”这个词。

    一直,谈情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大概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情趣,从青涩明媚的少年期开始,到后来每个理想与贪念湿润交织的夜晚,回荡在耳边的都是谈情那句“小祝”,简单又平凡,却比一切甜言蜜语都值得心动。

    上车后,祝涟真交代阿绪“回去把谈情最近的采访整理出来发给我。”

    “你不是坚决不看吗”

    “这叫植物观赏懂吗”祝涟真舔着嘴唇望向窗外,“一天到晚跟老子装白莲,我倒要看看他最近是怎么花枝招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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