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厢房里,鹿景阳已经睡得像头死猪,芸姐儿摸了摸他的眉眼,然后坐在梳妆镜前卸去铅华。
    紧接着,秦娘来叩响了门,芸姐披上件薄衫去开门,见到早前冷峻如霜的公子站在门口,急急退了半步。
    屋里的香炉熏了浓香,祁恽憋着气,硬是被香气厌的顿住脚步。
    阿七见状,很有眼力见的冲进去扛起自家世子,跟着祁帅出了风宜楼。他们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芸娘看的分明,上车的是前阵子被伯伯婶子卖来抵债的陆微微和她的婢女青荷。
    秦娘叹息着,可惜了,多好的美人胚子。不过想想那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她又笑得合不拢嘴,扭着身段走远了。
    月色皎洁,芸娘倚着小窗望着走远的车马,脸上泛起一丝惆怅的笑,头一次就被赎身,真好。
    真的很好吗也不尽然。
    坐在马车里,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发出哒哒碎响。夜很深了,街上熙攘的人群早已散去,边疆地区早晚温差极大,谢阮坐在摇晃的车厢里,周身一片冰凉。
    青荷坐在她身边,手腕上,脸颊上,都是被打伤的乌青。谢阮拿起青荷的手,摸着上面的伤痕,声音哽咽“他们下手太重了。”
    “二小姐,奴婢不疼。”
    主仆二人刚一对望,那簌簌的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
    辽王是官家所封,但众人还是习惯唤祁恽一声祁帅,比起一个封号,他麾下的边关军在百姓心中的位置更重。祁恽常年驻守于大骊与北方统治者之间,谢阮猜测,他这次是要去西海郡驻地,那离西青县不远。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因身边的随从都是男子,多有不便,阿七便让店家娘子安排谢阮住宿和日用之物。
    店家娘子瞅瞅楼上,方才下车时谢阮戴着薄纱帷帽,店家娘子瞧的不甚清楚,但看那柔弱的身段和婀娜的背影,定是个美人无疑。
    边疆多军人,他们远离故土妻儿,在外头养一房娇也是常有的,一般这类外室女,都非良家子,军人随军离开,也是给点银子便打发了。
    她收了阿七的钱,应下了。
    很快,她去送了热水和一些女儿家的日用之物,是青荷出来接的,谢阮站在窗前,店家娘子只看到了一个侧影,就这个侧影,也足够惊艳。
    是个美娇娘呢。
    店家娘子回到柜台后扒拉算盘理帐,分神想,要是这小娘子有些手段,或许能给自己后半生谋个好出路。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往北继续赶路了。西青县往北二百里便是西海郡,恰好是一天的脚程,若途中耽搁,便要在城外过夜,军营的军务堆积如山,鹿景阳虽然被马颠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但还是不敢提休息。
    今晨醒来后,这位鹿世子脸上就写了个大大的“衰”字,满面春风都化作八字眉耷拉眼,忍着宿醉的恶心不说,也不敢往前凑。
    不过,在听闻昨夜祁帅从风宜楼赎出个姑娘后,他又活泛起来。
    中午在树荫下歇脚时,也敢壮着胆子往祁恽身前凑,大有一种拖人下水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祁帅,听说您昨夜”鹿景阳收到了祁恽一记眼刀子,乖乖闭上了嘴。
    祁恽抱臂靠坐在树下,睨着他冷冷开口“到了西海郡,记得先去领十鞭子。”
    “喝花酒”也不只我啊,鹿景阳揪着地上的草根,祁帅你双标的未免太明显。
    祁恽阖眼,唇角微垂“不,是无故醉酒者,鞭刑十。”
    鹿景阳张着嘴,正欲辩时,祁恽沉声补了句。
    “不服者,按例加鞭刑五。”
    鹿景阳僵着嘴角,给祁恽竖了个大拇指,“我服。”
    随后远远的躲开了。
    在队伍的最末尾,跟着一辆小马车,众人足足歇了半个时辰,马车才追上来,车刚停稳,谢阮就用帕子捂着嘴,弯腰冲路边的草丛吐起酸水,一路疾行,马车又晃得厉害,加上山路崎岖,样样撞在一处,她实在是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
    青莲拿了水给谢阮漱口,谢阮缓了一炷香时间,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几丝红润。
    再往东,就快到西海郡了。
    山风吹过,树叶簌簌细响,远处山峦起伏,魏巍辽阔,天地广垠,与京城的秀丽完全不一样。
    谢阮鼻子一酸,有些想家了,阿耶阿娘,家里的姊妹兄弟,都以为她真的病故在和亲路上,京城,怕是也永远回不去了。不仅如此,和薛素素的联系也断了。
    谢阮望着远处的山脉,怔然出神。
    不远处的大树下,祁恽往这边扫了一眼,穿着浅色襦裙的女子,背影纤细,美的像一片月光,又像朵初绽的鲜花,美好到了极致,又无法好好的用言语精准的描述。
    祁恽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翻身上马后,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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