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狗老大示意花琵琶把她拖开,花琵琶撸着袖子阴笑,正愁没机会。
    但似是上苍有心相帮,搜捡干粮和水袋的紫衣夜叉与白衣狐儿恰好折返,前者捂着手,脸色铁青“出了点麻烦。”
    狗老大放下手杖,暂时顾不上双鲤,回头替夜叉检查伤口。剥开衣服,手臂上赫然是两颗毒牙血洞,一道红痕正往心口蔓延。
    “回来的路上我们看过,寸草不生。”狐儿摇头叹息,谁能想到沙漠里竟也碰着蛇,别说他们没备着药,就算有,也早被方才那场大风刮走。
    夜叉顶着一头冷汗,老狗拔刀要壮士断腕。
    “等等”焉宁叫停,“我听描述,似乎是极北蝰,毒性不急,毒未攻心,还有个法子能保住他的手臂,只要只要有人愿意吸出毒血,不过”
    经口的东西谁都知道不安全,眼下无药,若不成两人都要中毒,谁愿意搭条命去救夜叉眼中一亮,又迅速黯淡下去,他并不是真的能心狠到剁个手当随便,毕竟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断手断臂损伤太重,何况还是惯用的右手。
    见余下三人面色各异,犹豫磨蹭,焉宁两手将人扫开,抱住夜叉的大臂,不等他人反应,埋头替他把毒血一口一口吸出。
    “水”
    狐儿给夜叉冲洗,连老狗也帮着递了个水袋,扔给焉宁漱口。幸得眷顾,两人皆平安无事,收走水囊时,狗老大真心觉得好笑“我们可是一伙的,你还愿意救”
    夜叉垂头,不动声色收回胳膊,水囊里的水倒在地上。
    焉宁定定看着脚尖“见死不救,不就等同于杀人吗”
    狗老大一动不动盯着她。
    焉宁又说“你会挖眼割舌,不会给她痛快,太残忍,不如我”她捡起夜叉那把砍臂的刀,抖着手走向双鲤,小脸血色全无,“不如我替你解决。”
    “你杀过人吗”狗老大饶有兴味,端正身子。
    “没有。”
    “那你杀了她,你可就背上了杀孽。”
    “哐当”一声,大刀砸落脚边,焉宁双目空洞“那,我替她死”
    “为什么”
    焉宁的脑海中次第浮现雪山玉宫,面无表情的活死人和永不散去的重云,绝望和孤独涌上心间。她笑了“我希望我的生命能更有意义一些,我希望我能给人带来价值。”
    包括狗老大在内,所有人都怔住。夜叉不解,狐儿脸捏皱了手里的囊袋,花琵琶掩袖,肆无忌惮尖叫,仿佛在嘲笑,这是哪个大同世界来的姑娘,真以为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吗
    静默被拉长,不屑的尽头是无法弥合的自卑。
    是啊,这话明明如此虚伪,可由她嘴里说出,却坦荡又自然。世间真的有如此纯美之人吗
    狗老大捏碎了手里的文玩核桃,走到焉宁身边,捡起刀,扔回夜叉腰间的刀鞘中“好,我可以留着她,甚至可以不对那边任何一个孩子出手,但我有个条件。乖乖跟我去一个地方,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只要能做到,你的生命将比别人更有意义,甚至可以名垂千古。”
    “什么事”
    老狗捻着下巴上的胡须辫,眺望北方,笑而不语。
    焉宁没追问,或许是知道这个矮子藏得深,不会轻易松口。没一会,狗老大退回巨石下,一边走,一边呢喃“没想到,这世上真有纯心赤子。”
    “纯心赤子”花琵琶凑过去听。
    “那个人生前没有一个亲传徒弟,据说他临终时留下过话,说唯有纯心赤子,才能真正继承他的衣钵,”老狗眼中狂喜,带着焉宁总是百利而无一害,“纯心赤子,大概就是善良吧,都要杀身成仁了,还不是纯善“
    花琵琶不屑道“纯善谁知道呢。”
    双鲤是在晚间醒来的,沙漠昼夜温差大,她受了寒,一个喷嚏坐起身,所有人都向她投来目光。
    恰好焉宁回来,便把留下的半块馕饼塞进她手中,推推搡搡把人给弄到另一头,又断断续续说起白日的事,希望她能减少和狗老大的“正面交锋”。
    听焉宁说完,双鲤首先想到的却是另一层面“先前说你笨,我道歉,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知道示好来麻痹敌人。”
    “示好”
    焉宁却摇头否认“不,我只是无法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而自己却一点帮不上忙。我很害怕,”她坐在沙地上,抱紧双膝,“很怕自己没用。”
    其实,她也并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善良。
    “怎么会没用你用处可大了”双鲤拍了拍金发姑娘的肩,借她身体作掩,把那四恶人打量了一遍,“这四个人里,明显那个侏儒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看他样子早过了愣头青的年纪,不大可能是被你感化。他还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焉宁便把他的要求一个字不落全交代,后又补充道“对了,我听到他和花琵琶说说什么纯心赤子。”
    “纯心赤子”双鲤讶然,“这不是百年前武林至尊留下的遗言吗他们提这个做甚”
    焉宁茫然摆头,却是一概不知,但她耐不住好奇,攀着双鲤胳膊,连哄带骗“是中原的武林至尊吗听起来很厉害,可以跟我说说吗”
    经不起哀求,双鲤含笑挺起胸膛,顿时生出几分优越感“也不是不可以,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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