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面了。
    岳甘棠打过来的电话,无一不被齐莫莫在五秒内挂断。
    “你接着说,这个血块会怎么样”
    齐莫莫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努力装作全神贯注听弟弟说话的样子。
    齐克学“”
    “我已经讲到药物治疗了。”他冷冷道,白皙的手掌在桌上摊开,“手机给我。”
    齐莫莫飞快地将手机塞进口袋,“大人的手机,小孩别看。”
    齐克学“那我让大哥来看。”
    齐莫莫“”
    这熊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不看也行,”齐克学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双手抱胸,向后靠到椅背上,直直地看着齐莫莫,“去我家住一个月。”
    齐莫莫本想一口拒绝,可想到这三天他也是住在酒店里。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好。”
    别墅二楼,客房的门敞着,男人的背影落寞而悲伤。
    “莫莫,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
    他缓缓蹲下,将留有齐莫莫气息的被子搂进怀里,紧紧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被角,手背崩起青筋,隔了一会儿后竟微微颤抖起来。
    岳甘棠将脸埋进被子,低低哽咽,泪意滚落眼角,烫湿被面渗进内层。
    悲伤和痛苦压垮了男人的脊背,他双膝跪地,在齐莫莫床边哭了很久,喉咙滚出低哑的呜咽。
    被面的湿痕凉了又热,彻底抹去了齐莫莫残留的气息。
    日落西头,黄昏的阳光似乎躲开了这片别墅区,阴云压在半空,将沉不沉。
    岳甘棠扶着床沿站起来,跪的时间太长膝盖麻木,他踉跄了两下才稳住脚步。
    十几分钟后,他拎着几瓶酒回来。
    修长的手指扣住瓶盖直接启开,指腹和掌心留下深深的红痕。
    岳甘棠仰头灌下整瓶酒,唇角蜿蜒流下来不及吞下的酒水。
    酒精逐渐麻痹大脑,掩盖了胃部源源不断传来的警告信号,同时也刺激了泪腺。
    男人靠在床榻边,桃花眼里的血丝藏都藏不住,冷汗从额角渗出滴到地面,他似乎感觉不到困意和疼痛,只抬手一瓶接一瓶地把酒灌进自己身体里。
    夜色从天边一点点蔓延开,阴云终于沉了下来,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
    几道闪电接连劈下,映亮半边天地,男人线条锋利的侧脸忽明忽暗。
    抓着酒瓶的手在半空停住,岳甘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被瓶盖割伤的手指蹭过衣角,留下鲜红的印记。
    联系人首位的号码,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指尖压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移开。
    岳甘棠眼眸微阖,眼里闪过几丝怯懦。
    他在害怕,害怕这一次听到的仍旧是挂断声。
    粘腻的汗沾满手心,指尖猝不及防地滑了下电话拨了出去。
    这次,岳甘棠没有听到挂断的声音,连嘟嘟声都消失了,只有人工语音冷漠的提示。
    齐莫莫把他拉黑了
    酸辣的酒意瞬间反涌进嗓眼,岳甘棠呛咳起来,他抖着手又拨了一遍。
    人工语音响起的刹那,岳甘棠眼里的希望彻底寂灭。
    齐莫莫真的不要他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黑暗里响起。
    床头柜的小灯打开,莫稻枚摸索着抓起手机,看了眼联系人。
    在听完岳甘棠语焉不详的几句话后,他顿时提高音量。
    “齐莫莫失忆了”
    睡在身旁的妻子被惊醒,莫稻枚低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没事,是甘棠有事找我。”
    几分钟后,莫稻枚披了件睡衣走到客厅,“齐莫莫的电话打不通”
    岳甘棠声音粗粝,仿佛快要渗出血丝“他把我拉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向冷静的莫稻枚有点崩溃,“齐莫莫失忆大半个月,你一句也没跟我提过,你他妈让我怎么帮你”
    夜雨大而重,劈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混合莫稻枚的声音一同传入岳甘棠耳中。
    男人双眼赤红,手掌用力捂住腹部,顺着墙根跌坐下来。
    “我怕,”他嘶哑出声,“我怕有人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岳甘棠三天没有碰过饭菜的肠胃叫嚣着造反,可他却毫不在意。
    心脏传来的疼痛已经压过胃部的痉挛,男人死死捏着手机,双眼赤红,“是他让我爱上他的他怎么能直接丢下我不管我帮我把他找回来、找回来”
    莫稻枚心里咯噔一下,“你喝酒了”
    这语气跟清醒时的岳甘棠天差地别
    那头没回话,隐约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这绝对是自己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最大危机
    莫稻枚对着嘟嘟嘟的手机愣怔三秒,急忙穿上衣服,驱车赶往岳甘棠居住的别墅。
    雨夜路上的车不多,莫稻枚开得飞快,将一个小时多的车程缩短成四十分钟。
    刹车停下,莫稻枚冒着雨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别墅,循着酒气在二楼的一间客房里找到岳甘棠。
    岳甘棠已经喝得烂醉,瘫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
    莫稻枚扶着人上了床,这才注意到这间客房是住着人的。
    他顾不得问这件事,使劲晃了晃岳甘棠,“张妈呢让她给你煮碗醒酒汤。”
    “张妈”岳甘棠仅存一丝清醒,断断续续地回答,“请假了。张妈儿媳妇生孩子,莫莫说放她三个月的假。”
    莫稻枚“那你先躺好,我给小时工打个电话。”
    岳甘棠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让莫稻枚离开,嘴里低喃“找到莫莫。”
    他抓住手机翻到医生的号码,眼眶发红,“一定有办法治好失忆,一定有一定有”
    床上的男人已经陷入魔怔,齐莫莫的离开带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莫稻枚就这么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耍酒疯的岳甘棠,眉心紧紧拧到一起。
    “甘棠,你要清楚,重点不是齐莫莫有没有失忆。”
    他挣开岳甘棠的手,“就算他没有失忆,照你以前的态度,迟早有一天他会不再爱你”
    莫稻枚的音量不高不低,刚好可以让人听清楚每一个字。
    又一道闪电劈开天际,照亮了整间客房。
    岳甘棠安静下来,翻过身将头深深埋进洁白的枕头里,后背微微抖出弧度。
    莫稻枚叹了口气,给他拉上被子,去外面给家政服务公司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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