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用力按住了我的肩膀,直插胸口的是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正在被慢慢抽出,我勉力睁开眼睛,看见她抖去血珠,又想再给我补一剑。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持剑杀人,一颗子弹就解决问题了。我迷迷糊糊地想。
    后面的事我记不太清,大概有一段时间意识是模糊的,我好像看见闷油瓶扑了过来,与那个女人扭打起来。
    他失了刀,拿了一把军刺,也不知那女人手里是什么兵器,没几下便将军刺砍断,她面对闷油瓶时似乎有所顾及,且战且退,并不纠缠。
    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看不见后面是如何收场的,再恢复清醒时已经被搬在帐篷里,胸前的衣服撕开了,血腥味蔓延在整个空间。
    林凯半跪在我身前,拿着纱布擦拭伤处涌出的血,闷油瓶在一边给她打下手。两人手上都是血,活像在进行什么大手术。
    我没力气去管自己是不是被看光了,有气无力说“你们干什么,我又死不了。”
    林凯说“你已经快死了。”
    失血过多让我无法清晰地思考,但是本能地相信自己不会死,是她在吓唬我。
    我在铁锈味浓烈的空气里失神了一小会儿,问“吴邪和初墨怎么样了”
    林凯忙着换药,没有搭理我,闷油瓶回答道“他们没事。”
    我说“我去看看。”便要坐起身来,这个动作让我眼前一黑,眩晕之后发现自己倒在闷油瓶怀里大概是我一起来就栽倒下去,他没手来扶,只能用肩膀接了一下。
    我连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而就这几秒的时间,我的血将他半边衣服都染红了。
    我摸了摸胸口,只摸到一手湿滑“我的血”
    林凯用“你终于发现了”的语气说“血止不住,伤你的武器不一般,愈合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按这个失血法,再有十几分钟你就放干了。”
    “龙珠”
    闷油瓶轻轻把我放回去,说“没有用。”
    我过了几秒才理解懂了他的意思,回了一句“不可能”,但巨大的恐惧涌上来,我知道他不会骗人的,这种时候不会。而这种等待生命慢慢流逝的感觉,连我这样已在生死边缘来去过几回的人都害怕了起来。
    用尽全力抓住了他的衣角,我问“我真的快死了”
    闷油瓶用纱布捂住那伤口,我感觉到他的掌心滚烫,也许是我的体温太低。他说“我会想办法。”
    林凯说“你有什么办法赶紧的,倒计时十五分钟。”
    闷油瓶说“能延长一点吗”
    林凯诡异地盯着他“你这是在开玩笑”
    “没有。”他说。
    林凯说“如果你真的能救她的话”
    她停下止血的动作,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我茫然地看着她动作。
    她的装备都是特制的,质量比阿宁公司配置的要好许多,最重要的是,能留出暗层保存好她那些小玩意儿。
    她解下腰带,从腰扣背面扣出一只小盒子,那盒子只有一元硬币大小,厚度不足一指,被密封得严严实实。
    林凯揭开盖,浓烈的药味竟盖过了血腥味,她一指挖尽其中药膏,随便擦了擦新涌出的血,就把那药膏全数抹在我伤口上。
    我本来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但那药膏不知含有什么成分,是一种冰凉凉的火辣,让我痛吟一声,知觉回复了些,随即伤处也温暖了起来。虽然没有达到即刻止血的效果,但药效也是立竿见影。
    我缓过劲来,忍不住问“还有吗”
    林凯没好气道“我全身上下就没有量产的东西,这药有价无市,没啦。”
    她擦了擦手,对闷油瓶说“时间我给你拖延了,有什么办法,你赶紧想吧。”
    闷油瓶在她的装备包里翻了翻,林凯那堆刀具擦得一尘不染,被淋了几滴血珠上去,她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
    闷油瓶选了一把刀,在手腕上拉出一条口子,他反转手腕,把伤口摁在我唇上,滚烫的血灌进我嘴里。
    我条件反射地想要干呕,闷油瓶以膝盖死死按住我的手脚,捏着下颚不让我把嘴合上。
    腥烈的液体灼过喉咙,过了很久他的力气才小了下去,不是放松力道,而是自己也失血过多,林凯接替了他,盯着我把血都咽下去。
    闷油瓶没有站起来,他从蹲到坐,缓缓矮了下去。我看见他嘴唇失去了血色,而他挨着我靠在帐篷边上,转过来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去。
    林凯道“这也是个有价无市的东西。”
    她把我被血浸透的上衣剥掉,擦了擦血,又扯了条毯子盖在身上,走了出去。
    我昏昏沉沉,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过来。
    闷油瓶坐在角落,翻看着什么东西。
    血腥味散得差不多了,敞篷的帘子支起来,阳光透进里头,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比昨天还要苍白,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我身上的衣服换了新的,血也清理得干净,懒得问是谁动的手,我试探地动了一下手指。闷油瓶眼睛都没抬一下,说“不要动。”
    “我没事了吗”
    他“嗯”了一声,然后出去,片刻后端了盆吃的进来。
    我在他离开后又努力了下,好歹能坐起来,行动还有凝滞,但抬手动作并没有问题,牵动伤口的疼和昨天比起来也都可以忍受。
    慢吞吞地喝着那一盆不知拿什么煮出来的糊糊汤,我注意到他两只手腕都缠着纱布。没敢问是为什么,但他这么大一个人杵在面前实在让人很有压力,我有点吃不下,问他“小凯姐呢”
    闷油瓶说在外面。
    “初墨没事”
    他点点头。
    我又要开口。他说“吴邪和胖子轮流守夜,还在休息,潘子还没醒,吴三省的人不知所踪,还有什么”
    我低头把汤喝尽了,唇齿间仿佛还残留一丝铁锈味,把空盆规规矩矩放好了,他伸手来取时,我才含含糊糊问“你的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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