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走了我的背包,见我看过来,抬了抬下巴,说“你顾着她们就好。”
    我清楚自己体力,道了声谢,又把林凯剩下的一点包裹负在身上,让她好一身轻松地爬上爬下。
    就这样在密集的雨林里头艰难行进了大半天,到最后所有人连聊天也提不起精神。胖子走得头发昏,忽然放声唱起歌来。
    他是个胖嗓门,又不是正经唱歌,难听得我恨不得腾手来捂住耳朵。
    这还不算完,胖子唱罢一段歇气的功夫,林凯又接上来她气息已经乱得很了,一声一声仿佛风箱拉出的气,比胖子调跑得还厉害。
    吴邪夹在两道歌声中间,忍无可忍回过头来“还有力气唱歌,小年你别扶她了。”
    林凯喘了口气,道“越累越要给自己打气,你不觉得听完后走路都有力气了吗”
    吴邪说“对,就您这歌喉,我确实想走快点远离声源。”
    能把他都逼出来怼人,足现威力,初墨把湿发捋到耳后,一本正经说“吴邪叔叔,我来给你唱一段罢。”
    吴邪“冲这称呼,唱得多好都弥补不了我受伤的心。”
    我们都笑起来,初墨没笑,她认认真真清了喉咙,不像另外两人的玩笑性质,开唱之后众人忽然都静下来了。
    我没指望她唱得有多好听也确实算不得非常好,可旋律一出来,无端让我有些熟悉亲切,仿佛在哪听过类似的曲调。
    胖子听完匝匝嘴,说调儿还不错,很有远古风味,就是听不懂歌词。
    我只在意曲调,被他这一说才意识到初墨用的语言十分陌生,其中好几个音调都是普通话里没有的,像某种古老的方言。
    真是奇怪,我仔细想想才意识到了这点,刚才听的时候可一点没觉得违和。
    闷油瓶开口道“这是重大祭典上祈神的歌曲。”
    “祈神祈什么神”
    林凯指天“这不就是答案”
    随着她话音,云层中雷声轰隆,密集的雨点子落下来,转瞬演变成滂沱大雨,浇得我们一头一身。
    所有人都无奈了“本来路就难走,祈雨不是更折腾人吗”
    不过现在本就是十几年一遇的雨季,维系这么大的绿洲系统肯定少不了降水,也没谁觉得倒霉,赶紧抓紧时间寻找避雨之地。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势,周围能见度一下子低得可怕,猛烈的大雨几乎能把人砸趴下来,地面迅速积起过脚踝的水洼,一脚踩下去拖泥带水,十分艰难。
    阿宁找到一处有藤蔓遮盖的树冠,大叫着让所有人聚集过来,我淌着泥水过去,就见胖子与潘子托着初墨先上了树一棵树挤不下这么多人,优先安顿力最弱的几个。
    我把林凯递过去,被雨点子劈头盖脸砸得睁不开眼,模模糊糊听到谁让我也上去,一只手抓过来,我忙缩回去“我淋雨没事。”
    这才看清伸手来的是阿宁,她跟吴邪也上了树,剩下几人扯出防水布盖住脑袋,招手让我过去。
    我是不怕水,但也被雨水冲得够呛,忙掩着脑袋渡到他们那边。
    闷油瓶将我一揽,以半拥的姿势将防水布撑在头顶。有了一层遮盖,这才能听清说话声。
    潘子道“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咱们得另找地方躲雨,不然在水里泡一夜湿气太重。”
    我抬头望了望四周,没看见合适的树,只有阿宁他们躲雨的那棵是个特例。心中一动“我怎么觉得,他们那边的雨特别地大”
    刚才在树下,我连眼睛都睁不开,这会儿离开树冠范围了反而感觉没那么厉害。
    胖子说“心理错觉吧,这哪儿下雨不是雨啊。”
    雨大到一定程度,是多是少都无关紧要了,其他的人不会多加关注。我对水汽尤为敏感,才梦察觉到些许差异。
    落雨多少可以和枝叶密集相关,但空气中的湿度水汽在同一环境里一般是个稳定的数值,这才十几步之遥,怎么可能变化那么大。
    我正疑惑,突然那边吴邪冲下树,在雨里又跳又跺脚,状如疯子。
    “吴邪同志这是怎么了”胖子诧异道,“中邪了”
    潘子眯着眼努力看了看,说了声“不去看看”。正要上去询问,阿宁也冲下来,直接去扯他裤子。
    胖子立马拉住他“别去,莫坏了人家好事,你看那对师姐妹就没动。”
    我适应雨水后看得比他们清楚,初墨想下来,被林凯阻止了这挺好,她俩都没法自己上树,下来了还得我们给推上去,不动还省事。
    吴邪确实有什么麻烦,在雨里跟阿宁争执几句。潘子按耐不住上前了,才知道他是被草蜱子咬了。这种昆虫会咬破皮肉吸血,不死不休,他臀部大腿上不知吸了多少。
    也是他凄惨,其它三个细皮嫩肉的女人都没事,连初墨都没被咬,全跑他身上去了。
    而那棵树不知为何成了吸血虫的大本营,按理讲这东西草丛里比较多,容易候到猎物。
    藤蔓下是不能呆人了,林凯跟初墨又往上爬了爬,进到另一处密集的枝丫上,探头说“这里还有空间,勉强能挤下所有人,就是得淋小雨了。”
    这时候也没法挑剔,吴邪伤口有待处理,赶紧先上去了。
    我实在恶心虫子,还在犹豫,身旁的闷油瓶抽出黑金古刀,划破手掌,挤出血来。
    他略将手凑近树干,顿时无数草蜱子疯狂涌出,画面之惊悚,我被防水布裹得严严实实也吓得后退一步。
    但片刻之后,虫子就跑得一只不剩,闷油瓶又把伤口在我衣角一蹭,这才说“可以了。”
    他率先上了树,回身来拉我,省去了我自己扒上树干的纠结。
    等我在藤蔓下站定了,心有余悸地望了望头顶,好似里头还有草蜱子没跑干净,不由得又往闷油瓶身上靠了靠,在人形驱虫剂旁边总归能安心一点。
    他被我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过来一眼。我不好说对他的血不信任,但也没别的借口,迎着他目光把脸都憋红了,还是没讲出话来。
    雨幕隔开外界一切,其他人先上了树冠,此时他们的交谈混入雨声,渐渐都听不分明。一片寂静里头,就显得我们现在气氛很尴尬。
    往上走可以和众人会和,往下可以去雨里冲凉,就是不要站在这不上不下的位置。我这样想着,半天没能挪动步伐。
    闷油瓶也一言不发,虽然他沉默才是大多数,但我莫名就觉得他是在等我发声这认知简直让我窒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我说“这个空间好闷啊,空气全是水。”
    让我撞死在树上吧,一般人能在水里闷死,我能吗我能吗
    不知道闷油瓶是不是也觉得太尴尬,竟接了下去。“这地方确实古怪。”他说道。
    我胡乱应了一声,突觉他语气很认真,不像在尬聊。凝神感应了一下,发现我方才那句不算胡说,这块空间里头的水汽浓烈到可怕的程度,对我来说完全是换了个环境,仿佛空气中流动的都是液体。
    这种差异已经能让闷油瓶也感应出来,只是不像我这么敏锐,还有一丝熟悉。
    “你可能不明白这种感觉,”我说,“即使是在水里,也没有这么这么厚重的压力它简直能化成实体的力量了,给我的感觉就像泳池和深海的差距。”
    我透过垂落的藤蔓看向外头的雨水“为什么会这样,是地形还是别的原因”
    “这里的风水不算特殊。”他轻声说。
    即使整个峡谷都是沙漠中的奇迹,它的特别之处也不在这棵树附近。
    初墨从上边露出脑袋“小年姐姐,你怎么不上来”
    我勉强笑了一下“我对这个地方有些疑问。”
    “是在意这片绿洲形成的原因吗”她说道,“吴邪叔叔刚才猜测,峡谷是这片盆地的最低出,所有的水都会汇聚到这里来。叫什么什么聚水来着”
    聚水聚水我瞬间醍醐灌顶,自察觉到这棵树附近水汽异常以来若有若无的熟悉一下找到了源头。
    它附近的雨确实比别的地方更大,因为所有的水汽都被吸引而来,因为是大雨才没让我想起来。
    如果不出意料,即便没有雨,这棵树周围也是湿气环绕,自成雨幕。
    这样的场景,我在青铜门后见过一回。
    “龙骨。”我对闷油瓶说,“龙骨聚水,这附近死着一条龙。”
    他没答话,只仰起头向上看去。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头顶那特殊的,巨大而密实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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