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光来,好似遇见了十分有趣的东西,兴致盎然。我听过之后更加瘆的慌“你想干什么”
    她不言,抽出小刀在指头上划了一下。
    刀刃沾了她的血,那一瞬间,我好似听见了蛊虫在血肉里翻涌的声音。细微又清晰,不寒而栗。
    医生好似没听见,把刀咬在嘴里,褪下了手上的一枚戒指。上头镶了很大的一块图腾,她拆开来,原来图腾内里是空的。
    然后,她把小刀递给我“我的血是引子,要把蛊吸出来,还需要大量的血。”
    我没有动“为什么要把蛊吸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东西,”她没有过多解释,“不能留在外边。”
    我虽然没有保护环境的意识,但是想想这里的虫啊鸟啊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尸体再受了感染,真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沉吟片刻便接过刀,在灯下一亮,上头还有鲜红的口红印“”
    昏暗的光下,医生轮廓分明,深目秀眉,透出英锐之气。我迟疑说“你似乎与我上回见到的长得不太一样。”
    是易容吗
    她嗔怪道“什么易容,女孩子管这叫化妆好吗”
    “随你罢,”我低下头,“反正也差不多。”
    我的血挤进图腾,医生送到直挺挺立着的陈皮阿四鼻翼一晃。我站得远看不大清,只隐隐看到许多黑色小虫从人体里涌出来,争先恐后没入血中。待一切平静,她把那块图腾再扭回戒指上,严丝合缝,什么也看不见了。
    “接下来怎么办”
    医生没有看我,陈皮阿四的躯体失去了蛊的支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起来,干缩成矮小的一团。我已经当他是滩死肉,只想着下面去做什么,医生却说“他还剩一口气。”
    我摸不透她的想法“蛊已经收回了,你还想干什么”
    “那只是随手之为,我真正要办的事还没开始。”她俯下身,一指头点上对方的额头,“你知道么,将死的灵魂愿望最为强烈,他不得好死,要活的念头便纯粹至极。”
    陈皮阿四无疑是穷凶极恶之徒,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我多余的同情心只够给他一个痛快,可医生却好似有别的打算。
    不由得,我想起了月忆柔的警告“不要相信她的话,也不要同她交易,哪怕只是口头的应承。”
    她拿开了手,也不知刚才做了什么,只见那血水浇筑的一截人体缓缓动起来,脊椎一节节往前递送,直至托高了头颅,我正面望见血红的眼珠子。
    “蛊埋遍了全身,一旦脱出,整个人就废了。”医生冷眼望着,“你的喉咙千疮百孔,虽然舌头尚在,也说不出话了。我问你一句,你只眨眼”她蓦然停了,因为意识到陈皮阿四的眼皮也已不存,不可能做眨眼的动作,“点头摇头好了。”
    他的下颚微微一晃,便是答应了。
    医生说“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死后是什么下场多少也晓得。我可以让你即刻魂飞魄散,很痛,但过后就再也不会有感觉。还有一条路,是我予你数时辰的生息,时间一到,便是万劫不复。”
    我问“这两个不都是死,有什么区别。”
    手电的灯光暗了下去,快要没电。医生直接关掉,掌心托出一团火“自然有区别,追求长生者,除了贪恋人间荣华,还惧怕死后的清算。生前造的孽,到了地下也不会一笔勾销。他不敢死,除此之外,都走到了这一步,不看一眼结果,恐怕坠入地狱也不会甘心。”
    她解释的中途,陈皮阿四已点了两次头,他选择了第二条路。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我只有些担心“你强行拖住了他的时间,没有关系吗”
    “我不是白白出力的。”医生五指弯曲,抵住陈皮阿四的太阳穴,掌心火蹿进指节,明亮的火光随指尖陷进皮肉里,她喃喃道,“我要拿到我要的东西。”
    随着她的话语,陈皮阿四开始颤抖,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连带医生的双臂也抖了起来。
    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看惯了倒也不怕,却不知医生又弄出什么花样来,就见那已经皮开肉绽的腐坏肌肤再次崩裂,脱落,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躯抽搐却没有血流出,他像一截干枯败坏的树干,树皮干裂开,露出盘根错节的经络。
    那是最本初的模样。
    医生松开手,手指颤抖着,每一根指尖都带着灼烧过的痕迹。
    而在她面前,陈皮阿四仰起头,脖子正中央裂开了很大一道口子,再望过去,那口子只是一层熬干的血肉的薄薄的皮。腐朽的皮,苍老的骨骼,干涸的血液,医生的火烧尽了一切,将死之人浴着火,也浴着血,脱胎换骨重新站在了我眼前。
    我撕开备用的衣服,沾了水。陈皮阿四扯去身上残破的衣料,接过湿透的布料,把自己的脸擦了一遍。
    他现在的样貌只有三十岁左右,体魄强壮,眉目阴桀。医生把他恢复到了最巅峰的时期。我想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能在任何机关陷阱之下全身而退。
    “不用谢我,这交易很公平。”医生搓了搓指尖,细碎的红色粉末落下去,她的手毫发无损。
    “你拿到了什么”
    “一个方子,”她半张脸隐在暗处,撩起眼皮,瞳孔泛着一点点紫,“也是救命用的,药引不难找,但对有些人来说比凤毛麟角更难寻,因为那需要至亲之人的血肉。”
    她说一般的药只能医活人,不能肉白骨,这方子诡邪,虽能救人,却相当于以命换命拿一个人的血肉,去换另一个人的生机。
    且换的人血缘不能太远,得在三代以内。陈皮阿四父母早已作古,亦没有兄弟姐妹,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又早在二十年前被禁婆香毒成了不老不生的异人。
    听到这里,我逐渐明白过来“是陈文锦”
    医生意味深长道“所以你晓得,他为何非要你的血去救人了。”
    陈皮阿四要拿陈文锦来换命,却不能直接接受将要变成禁婆的血肉,于是要先治好她,而我便是陈文锦的药。
    我被囚禁时得到的消息太少,出来后也不曾去打探,医生不知哪儿的渠道,居然能了解得如此清楚。
    用手捂住了胸口,我意识到当初自己被恨意冲昏了头,不管不顾地就要以死相抵。若是换作了我姐或是医生,她们绝不会这样轻易就认命。
    “对了,”医生插着口袋,状似随意说,“那小哥也中了禁婆香的毒,只不过他体质特殊,压得住毒性。要是哪天他的血出现了香味,那就离变成怪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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