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要知道,这里是皇宫,”薛远咧出一个笑,客气劝道,“圣上刚刚疲惫入了眠,王爷要是动作再大一点,怕是圣上都要醒过来了。”
和亲王沉默了一会,缓声道“圣上龙体抱恙,为人兄长的,总是会为圣上的身体而忧虑。你们不拦着,我的动作也不会大。本王一片忠心,只看上圣上一眼就好。”
薛远脸上的笑倏地收了。
都他娘说人在里面睡觉了,你还看个屁
殿内传来了脚步声,候在圣上身旁的小太监走了出来,疑惑道“圣上醒了,问外头是什么声音”
侍卫长脸色一变,顿时惭愧地低下了头。
和亲王也不由一愣,小太监见着了他,也知晓是怎么回事了,无奈道“和亲王请随小的来吧。”
殿中昏沉,只有门窗有光亮透进,走到内殿门前,小太监轻声通报“圣上,是和亲王来了。”
“和亲王”内殿中传过来的声音沙哑,“和亲王来朕这做什么”
和亲王抿抿唇,“臣听闻圣上病了,特地前来探望圣上。”
“原来是来探望朕的”圣上的语气不咸不淡,“不知道的,还以为和亲王这是要逼宫呢。”
和亲王心里一惊,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背上流了一身冷汗,“圣上说笑了。”
顾元白无声冷笑了两下,他从龙床上坐起来,被扶着出了内殿。龙靴从眼底下划过,和亲王额角的冷汗浸入了鬓角之间。
顾元白平日里不怎么同和亲王计较,毕竟都是宗亲,某方面算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关系。和亲王被他拘在京城也不是因为顾元白对和亲王这个人有恶意,先帝子嗣稀少,膝下正好是一嫡一长,顾元白对和亲王不能说很是信任,但他至少相信和亲王不是一个蠢人。
但如今被他认为不是一个蠢人的和亲王,竟然在他睡着时想要闯进他的寝宫
那以后是不是要带兵闯进他的宣政殿
太监奉上了刚刚熬好的药,苦涩的味道在空中蔓延,顾元白将药喝了,喝完之后才道“起吧。”
和亲王手脚一动,起来时腿脚已经有些僵硬。
顾元白让人给他赐座赏茶,和亲王照样是一阵牛饮,以往品不出半点甘甜的茶味如今喝起来更是觉得苦涩万分。
顾元白瞧见他这幅牛饮的样,笑道“这茶味道怎么样”
和亲王低着眼不看他,眼观鼻鼻观心,“挺香的。”
“和亲王要是喜欢,回头拿两个茶饼回去,”顾元白笑了笑,“这泡茶的水还是二月份的那场春雪化的水。采的是初春梅花上的落雪,细品之下还有冷冽梅香气,和亲王不妨仔细尝尝”
和亲王不由又端起杯子细细尝了一口,也真是怪事,先前觉得苦涩的茶,这会儿看着圣上的笑,还真的品出了几分梅花香甜。
顾元白向来是给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巴掌和甜枣都来自于皇上时,绝大多数人都会忘记了巴掌而只感动十足的记住了甜枣。他同和亲王说了一会的话,和亲王就识趣的带着两个茶饼告退了,看和亲王的神色,似乎还挺满足。
送走了和亲王,圣上坐着不动,半晌,才揉揉眉心,哑声叫道“张绪。”
侍卫长走了过去,“臣在。”
“朕腿脚没力气了,”顾元白,“把朕背到内殿去。”
莫约是睡了一个小觉后又吃了药,身体相当疲软,顾元白想要站起身,都发觉自己的双腿使不上劲。
侍卫长立刻蹲在地上朝着圣上露出宽阔的背部,“臣遵旨。”
侍卫长的身材高大,看着就稳稳当当。
顾元白看着侍卫长的宽背,心中复杂。但凡,但凡他身子骨强健一些,他就可以每日健身跑步练出一身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
在现代的时候,顾元白的身材也是瘦高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前世有一个健康且大心脏的身体,顾元白喜欢玩些刺激的极限运动,而到了这个世界后,危险的活不能干,甚至赤脚踩在白玉之上也会染上风寒。
但小皇帝的身份,带来的是另外一种精神上的刺激。顾元白也曾想过,原身的小皇帝去了哪里,是没承受住病而死,还是和他互换,小皇帝到他身上去了
顾元白希望是后一种。
如果是他的身体,那么小皇帝一定能玩个爽。
顾元白伸出手,刚搭上侍卫长的肩膀,薛远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圣上,要不让臣来”
顾元白一愣,薛远已经走了过来,脊背绷起,单膝跪在了侍卫长的旁边。
他的背部同样宽阔而有力,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健康强悍的感觉,顾元白没犹豫多久,就收回手转而搭在了薛远的身上。
第一,薛远曾经抱过他,丢人丢在一个人身上就够了。
第二,疯狗都要主动背人了,顾元白自然不会放过让他出苦力的机会。最好薛远习惯了为他出力,为他献上忠诚,虚假的忠诚也比无动于衷要好。
第三,未来的摄政王背着他,顾元白一颗统治者的心脏不可避免的升起了几分被满足的征服欲。
顾元白甫一上了薛远的背,薛远整个人都不习惯地绷了起来,他尽力放松,笑眯眯道,“圣上,臣要起身了。”
薛远知道小皇帝有多金贵,上次抱着他,比捧着嫩花还要费劲。力气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步子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薛远觉得这活比上战场杀敌还折磨人。
这会小皇帝趴他背上,比抱在怀中好一点,薛远轻轻松松地站起了身,双手锢着顾元白的腿,把小皇帝往上颠了一颠。
“别动”小皇帝立马传来一声呵斥,“老实,安分,给朕走得稳当点。”
薛远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脖子上都是小皇帝鼻息间的热气,他步子很稳地往前走了几步,侧头一看,就看到侍卫长站在原地沉着脸看着他。
薛远唇角一扬,状似友好地朝着侍卫长点了点头,再转过了头来。
圣上身上的香味儿一个劲地往薛远鼻子里钻去,掌心里的皮肉也软得从指内深陷。就是圣上应当还顾忌着天下之尊的威严,双手松松搭着,半分也不愿碰到薛远的皮肉。
小皇帝不喜欢别人碰他,好像也不喜欢去碰别人
薛远心中恶劣,带着皇上快要走到内殿门前,突然脚底一滑,差点连人带着背上的顾元白一块儿摔倒在地
顾元白条件反射地搂紧了薛远的脖子,脸色微微发黑。等薛远重新站直之后,非常没有诚意地笑道“圣上,臣刚刚脚滑了一下。”
顾元白冷笑几下,“既然这处滑,那薛侍卫就将这处给朕擦干净了。”
薛远抓紧了手上的人,“圣上说笑了。”
顾元白轻“呵”一声,正要放开手,余光中却看到有一个太监踉跄地朝这边跑来,见到顾元白时,还急得在地上滚了一圈。
顾元白右眼的眼皮突然跳了起来。
他直起身,看着那个小太监,面色沉了下来。
小太监满脸脏污和热泪地跑到了顾元白的面前,他哽咽地道“圣上,宛太妃薨了”
顾元白一怔,随即就觉得一阵急火攻心,他突然捂住了胸口剧烈的咳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咳嗽越来越厉害,随后一口热血从口中流出。
黏湿的血液喷到了薛远的脖子上,薛远眼睛瞳孔紧缩,他双手用力,侧头往后一看,圣上的唇上沾着鲜血,比胭脂还红的颜色,而更多的鲜血,已经粘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