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灯依旧亮着。

    霍云深把言卿包暖,抱在怀里下车“卿卿,咱们到家了。”

    卧室里,她跟他抵死缠绵过,也推着他说不认识过,她在这里送他那颗象征圆满的玻璃圆球,也在这里亲手打破它。

    没关系的,只要卿卿活着,只要她在。

    他什么都可以承受。

    深夜,言卿浑身高热,脸颊涨到通红,何医生从楼下的空房子里跑上来检查,确定是药物带来的反应,退烧药用了但作用不大,还是要靠自己熬过去,然后他拿过来不少冰袋,要给她冷敷,说可以辅助。

    霍云深把所有人赶出去,拧上卧室的房门。

    冰袋的面积小,只能放在额头和胸口,其他位置总是不稳,也容易失效。

    霍云深收起冰袋,全扔进垃圾桶,脱了衣服去与房间相连的浴室里,将花洒水温调到最低,把自己从头到脚浇透,简单擦干,穿上最少的贴身衣物,钻进被子里,把言卿紧紧搂到怀里。

    他身上很冰,冷水的效果能持续五分钟左右。

    等到体温暖上来,他再次下床让自己变凉,回来继续抱她。

    言卿烧得煎熬,接触到男人冰凉的身体,本能地往上靠,她主动钻到他臂弯里,头埋进他的颈窝,拼命跟他贴合。

    霍云深用尽力气箍着她,像生命的最后一夜那样拥抱,眼睛盯着昏暗的虚空。

    他轻颤的手掌在她脊背上温柔地抚慰,唇去寻找她的眼帘,鼻尖,唇角,一下一下不舍地亲吻,在无人知晓的漫长黑夜里,热烫湿意顺着他眼角滑下,没入她汗湿的头发。

    “我家卿卿,永远是小公主,”霍云深贴在她烧红的耳朵边,“我知道医生的意思,他想说,你可能会疯,会傻疯了没关系,我陪你疯,我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傻了更没关系,我照顾你,哄着你,一辈子守在我家小公主身边。”

    “要是忘了我”

    他无声地笑“我再重新跟你认识一次,这一次,我会努力表现好,不让你那么讨厌我,你也不要躲我,对我笑一下,好不好。”

    “就笑一下我就不那么疼了。”

    怀里的小姑娘热腾腾拥着他,没有应答。

    但她的头脑里,也许正在一点一点消磨掉对他的记忆。

    霍云深合上眼,缠紧她的身体,在三年来长久的苦痛折磨里,第一次放纵地哽咽出声音。

    以前,他出去工作赚到钱了,给卿卿买了一个很小的投影仪做礼物,投影仪能把视频放映到雪白的屋顶上,深夜安静,也是在这张床上,卿卿乖乖窝在他怀里,开心地放电影。

    电影的名字和演员,他都记不清了,唯独深深记得里面的一段。

    女主角意外失去记忆,对相守了十年的爱人冷眼相待,陌生问出“你是谁。”

    他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有预感般剧烈抽痛,翻身压住她,装作平常地问“你会不会忘了我。”

    卿卿笑得很软,捏他脸“当然不会啊。”

    他就是恐惧,无论怎么压制也无法抵挡那一瞬间袭来的怕,可不想表现出来,患得患失的被她讨厌,他克制地追着问“万一呢,万一忘了,我怎么办。”

    卿卿没有笑他,也没有嫌他烦。

    她懂得他每一点情绪。

    她很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细嫩手指摸了摸他发凉的脸,轻轻说“那你要抓到我,把我锁起来,每天只让我看你一个人,直到我想起来为止。”

    他心颤得止不住。

    那夜月色很柔,照在她的脸上,她温柔地说“云深,如果忘了你,最着急,最痛苦,最希望想起来的人,是我呀。”

    是她呀。

    霍云深声音嘶哑,扣着言卿的腰“卿卿,我好不容易吃了饭,牵手的奖品还没兑换够,你说等晚上回家,继续给我牵的。”

    “卿卿求你”

    他抓过,绑过,锁起来过,现在他都忍住了,一点一点走得很温柔。

    所以求你这一次别忘记我。

    隔天天亮,言卿的烧退下去,呼吸逐渐恢复平稳。

    何医生检查完,点头说“药效的高峰过去了,体温也基本正常,再过几个小时应该会醒。”

    霍云深在床边,把她的被角一个个掖好,缓缓走出门外。

    “霍总,你不在里面了”

    霍云深摇头“她醒来如果不认识我,会害怕。”

    何医生哑然,难过得无法安慰,见他脸上毫无血色,担心问“你还好吗”

    霍云深没说话,守在门口的椅子上,却有些坐不住,他不想倒下,叫闵敬搬来一张简易的单人床,摆在卧室门边,靠在上面听着门里的动静。

    他等卿卿给她的宣判。

    言卿像跌入无底的深海里,一直在下沉,她窒息得挣扎,每时每刻都要溺毙,海水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身体,折磨她每一根神经,泡到肿胀,又错乱地纠缠到一起。

    她浑身炙烫,疼得想死,想沉到底一了百了。

    可有个身影,带着透骨的凉,光一样穿透深海,死命地攥住她不放。

    他的温度像与生俱来属于她,源源不断地给她慰藉,她脑中马上要炸开的那张网,被凉意寸寸抚平,一条条捋顺,也牵动了她心底最暗处,被闸门封死的汹涌情感。

    她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但知道,该给他。

    是她欠的,也是她骨子里深深镌刻的。

    言卿被汗浸透,在被子里扭成一团,咬着牙按住头,猛然间睁开眼。

    屋子里很亮,是白天了。

    她迷茫看着墙壁。

    那上面挂着一幅合影。

    女孩子像她,男孩子像他。

    他

    言卿有些想吐,捂住嘴,眼前花白地交叠着数不清的画面,像是不甘失败,徘徊着要流失,刀一样剜着她的太阳穴。

    她不要

    不要失去

    一次已经够了

    言卿攥着拳,强行抵抗,从床上坐起来。

    她撑着头眨了眨眼,那些喧嚣的干扰又如潮水般褪去。

    剩下的只是安静,还有

    莫名的想哭,似乎有扇摸不到的闸门在隐隐松动,从头脑和心脏最深处涌出某种无法抗拒的情绪,急切地要释放给一个人。

    言卿傻傻坐着,费力地想,一个人。

    半分钟后。

    我靠我想起来是谁了

    言卿忽然挺直脊背,环顾所处的地方,眼熟啊她在这里被领带绑过,还跳过窗这是霍总他们家的老房子

    她昨晚好像在庆功宴喝醉来着,醉了被霍总送到这儿她毫无反抗之力,霍总居然乖乖地放她自己睡,完全没有动手动脚。

    好乖应该奖励

    她还说陪他吃饭,给他牵手来着,结果都食言了。

    节目组到底买的什么破酒,后遗症也太大了

    言卿手忙脚乱下床,心里鼓胀说自己说不清的沸腾热意。

    她急切地趿拉着拖鞋跑到门口,一把拉开门,见到了守在外面的男人。

    中午阳光鼎盛,透过窗口照进客厅,却一丝一缕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他高大身形半蜷在单人小床上,长睫在眼下遮住晦暗的影。

    言卿心口猛烈抽痛。

    她走到小床边蹲下,摸了摸他冰冷的手,轻轻喊“深深。”

    霍云深喉结滚动。

    他吃力地吞咽几下,才得到宣判般,缓缓睁开眼。

    言卿沐浴在阳光里,半透明一样,她倾身靠近,柔嫩的指尖触碰他的眼角,软声说“深深,我在呢,你怎么哭啦。”,,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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