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烁,你靠在我肩上睡会儿吧。”她对景烁道。
景烁听话地歪过来,将头靠在她肩上。
“清清姐,我都被流放了,还有谁会这么执着地非要置我于死地呢”他问。
王濯缨猜测是乔华,目的么,自然是为了杀人灭口。这狗贼,就不该那般轻易地放过他
“我也不知。”她没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怕触动了景烁的伤心事。
景烁猜测是陆巽,即便不是陆巽亲自指派,必然也与他有关,理由很简单,他不认为王濯缨一个女子能以轻伤为代价打退几十名杀手。之所以会这样,很显然,是因为那些杀手不敢对她痛下杀手。
他也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他知道即便说出来,她也不会信的。在她心里,陆巽的地位还排在他姐姐前头。
木棚中陷入静默,良久,就在王濯缨以为景烁已经睡着时,他的肚子却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是该饿了,王濯缨自己也饿。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拖过自己的包袱,从包袱中取出一只木盒来。
“阿烁。”她碰了碰景烁的胳膊。
景烁睁开眼,发现她将一支糖画递到了他面前。
珍重两个字,游云惊龙鸾漂凤泊,一看就是出自男人之手。
“吃点糖吧,聊胜于无。”她道。
景烁抬眸看着她。
这支糖画必然是她喜欢的那位贺公子送给她的,她将它一路带到这里,现在却拿出来给他果腹。
“姐姐晚上从来不让我吃糖。”他垂下眼睫。
王濯缨愣了一下,将糖画塞进他手中,道“今日是特殊情况,比起担心你吃糖坏了牙,景姐姐定然更不想看你饿肚子。”
景烁久久地看着手里的糖画,道“这字写得真好,叫人舍不得吃。”
王濯缨猛然觉着鼻子一酸,她低眸,将装糖画的盒子丢进火堆中。
一整夜,王濯缨都在半梦半醒间挣扎。她不敢睡熟,可是身体却又疲累不堪,身上伤口一阵阵的疼,恍惚间仿佛看到他又拿着笔在册子上写不想让你疼。
眼角沁出些微泪花,梦里都不敢让自己耽于脆弱,脸一侧就在袖子上将那点泪花蹭了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王濯缨被外头的脚步声惊醒了。
她迅疾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衣物,拔刀跃至木棚外,迎面扑来的寒风激得她浑身的寒毛一瞬间都竖了起来。
破败的木棚已经被包围了。
“王濯缨,识相的就自去逃命,如若不然,今日可不会像昨天那般走运了”为首的彪形大汉冷冰冰地对王濯缨道。
“要杀便杀,废什么话”王濯缨横刀退回景烁身边。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木棚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被他们劈得四分五裂。
今日没有下雪,太阳出来的时候,陆巽来到附近的一座山峰上。
冒着风雪连夜赶路让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皮肤白得跟一旁树枝上的积雪一般。嘴唇却依然如染血般红得热烈,配上深黑的剑眉与清冽的凤眼,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鬼怪志异里画皮的妖孽。
“人呢”黑色的大氅被山风吹得猎猎翻卷,陆巽一边摘下手上的貂皮手套一边问早就等候在这儿的傅宁。
傅宁指向对面,道“往那边逃去了。”
陆巽伸手,傅宁忙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他。
他举到眼前,调了调焦距,看到了对面山林中手牵着手被后头的杀手追赶着往山上跑的王濯缨和景烁。
她不时停下来与距离他们最近的杀手交手,但至始至终都不曾放开景烁的手。
亡命鸳鸯是什么模样眼前这对便是了。
“她受伤了。”陆巽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地看向一旁的乔华。
乔华忙解释道“那是个意外,那一刀手下人是去砍景烁的,是王百户自己不要命地扑过去替他挡,这才砍在了她胳膊上”
陆巽却根本不听他解释,黑眸沉沉地锁住他“我当初跟你说过什么”
乔华一见情况不对,转身想跑,傅宁纵身上前。
“陆巽,太子妃是我表”颈间一阵寒凉,他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脚下的大片雪地被鲜血喷洒得一片殷红,不敢置信的情绪都未来得及扩散,只惯性地说出了最后一个方才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字“妹”
与乔华同来的杀手见陆巽杀个百户就跟宰只鸡一般,当下一阵骚乱,但很快就被镇压了。
一地的鲜血和尸首没能让陆巽眼中的戾气减轻半分,他阴沉着脸大步下山,向对面的山林走去。
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这场因实力悬殊而无趣到乏味的游戏,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