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的恶少忍俊不禁,贺兰却唰的一声展开折扇,转过身面对王濯缨,微微低头,用扇子将两人的脸都挡住。
    那边传来恶少及其家丁的粗鲁叫嚣,要找暗算他的人算账。
    扇子后面,王濯缨看着俯身过来的贺兰,连笑都忘了。
    这样近,他如同梳过一样整齐服帖的长眉,他眼尾芝麻大小的黑痣,他唇上嫩嫩浅浅的纹路,以及他乌黑的瞳孔中她小小的倒影,全都清晰得仿佛刻入了她的眼中。
    贺兰看在近在咫尺的少女那晶亮清澈的眼,还有因着刚才吃杏干,带着几分润泽痕迹的红唇,意识到现在这姿势的确是太过暧昧。
    他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停了一停,又移回来,看着她。
    同样纯净而炽烈的目光试探着接触,碰撞,继而纠缠,胶着,直至融合。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有那么一瞬间,王濯缨觉着自己也失聪了。但她很快意识到并没有,因为她还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从未有过的清晰和雀跃,让她又紧张,又欢喜,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们在骂人呢。”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的时候,有些喘不上气的王濯缨说了这样一句话来打破沉默。
    贺兰唇角再次好看地弯起,对王濯缨微摇了摇头,没说话,王濯缨却看懂了。
    他说,不管。
    “可是他们好像冲我们过来了。”她道。
    贺兰神情一僵,折扇下移一寸,他侧过头,眼睛从折扇边缘往那边看去。
    恶少正由两名家丁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远离这边的方向走。
    他回过头去看王濯缨,捉弄了人的家伙早已嘴角含笑地走出去几步远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跟上去。
    “我们扯平了。”王濯缨忍着笑转过脸对他道,“你骗我喝药的事。”
    贺兰点头,目光温软。
    “方才为何要躲”王濯缨不解地问。
    贺兰收起折扇,自怀中摸出上次王濯缨看到的那本小册子,不同的是,这次除了小册子外,还有一只手指粗细的小竹筒,拧开竹筒盖子,他从里头拿出一支螺子黛来。
    竹筒中大约有一点水,螺子黛拿出来就可以在册子上写字了。
    “我很少与人动手,怕打不过。”
    王濯缨看着他用妇人扫眉之物随手写出来的字,暗暗决定回去之后每天也要挤出半个时辰来练字。
    “还有我啊,就他那样的,我一个能打一百个。”王濯缨自信道。
    贺兰在册子上写“你身上有伤。”
    “不过是小伤而已,不打紧。”
    “是伤,就会疼。”
    贺兰看一眼因为要看他写字而离他极近的少女额角那毛绒绒的细发,眼底一柔,继续写道
    “不想让你疼。”
    王濯缨觉着这家铺子的杏干实在是甜得过分,以至于她都差点齁到了。
    她收回目光,双颊嫣粉如霞。
    回到客栈用过晚饭,在回房的路上遇见凤泉。
    “王姑娘,你的衣裳我给你放在房里了。”她对王濯缨改了称呼。
    “好的,谢谢你。”
    王濯缨回到房里,果见桌上放着个包袱。
    她也没去管,打水洗了手脸,又把腰刀仔仔细细地擦拭保养了一遍,无所事事了,才去看今天买的衣裙。
    结果打开包袱一看,傻眼了。
    她只试了一套浅绿色的裙子,这里面却有八条裙子,什么颜色的都有。不用想,肯定是贺兰瞒着她买的,怪不得要直接送来客栈。
    她挨个试了一遍,发现自己最喜欢那件水红色绣莲花纹的裙子。
    穿着裙子坐在床沿上数钱袋,她犯了愁。
    她是去长兴侯府吃饭的时候被乔永康叫去抓人的,所以身上就带了日常所需的一点点碎银,这几日住宿吃饭,都是算在贺兰一行账上的。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给贺兰。
    可是,他给她买一条裙子,她可以厚厚脸皮收下,八条,也太多了吧。
    愁了片刻之后,她有了主意。可以先写一张欠条给他,待回家后,再把银两寄给他。
    她出门去找贺兰,他房里没有点灯,是不在,还是睡了
    正踌躇,贺兰从楼梯那边身姿款款地上来了,带着一身甜蜜诱人的香味。
    “贺公子,”王濯缨迎上去,问道“今日你给我买衣裙花了多少银子”
    贺兰点点头。
    王濯缨“”
    “贺公子,我是问你买衣裙花了多少银子,回头我还给你。”她道。
    贺兰摸出册子和黛笔,写了两个字。
    王濯缨探头一看
    好看。
    她哭笑不得“我不是问你好不好看”话说一半,她反应过来。
    “你又假装不懂我的话了。”她嗔怒地瞪着他。
    贺兰展颜一笑,王濯缨便生不起气来。
    他收起册子和笔,轻扯了扯王濯缨的衣袖,然后回身往楼下走去。
    王濯缨跟着他。
    两人走了片刻,王濯缨一抬头,发现前头是客栈厨房。
    “贺公子,我不饿。”她停下脚步道。
    贺兰微微摇头,伸手轻轻扯住她的袖子,拉着她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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