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京师,晨风依然冻得人手指发麻,然王宅院中那棵大梨树却已花开如雪。
    淡金色的晨曦爬上窗格,王濯缨一手将发束固定在头顶一手推开窗户,旋即取下嘴边叼着的发带将头发束好。
    正在院中扫地的老仆井叔听到响动,头也不回地道“小姐,你练刀便练刀,将梨花削成这样,今年是不想吃梨果了吗”
    王濯缨在屋中笑道“不是你说花少些结的果子才又大又甜吗”
    “你呀,定是知晓今年这梨果成熟之际,你早已嫁入陆家,才这般不珍惜。”井叔也呵呵笑道。
    王濯缨“井叔你少拿嫁人之事打趣我,我又不会害臊。”
    井叔闻言愈乐。
    少倾王濯缨整理好衣冠,将长刀珍而重之地配在腰间,出门来到院中。
    正值豆蔻的少女,一身男子装扮衬得身材纤长挺拔,柳眉弯弯如春色温柔,点漆双目清亮灵动顾盼神飞,饱满的双唇一抹轻粉,如菡萏清艳,如甜桃诱人。
    井叔抬头见了她这身装扮,又开始叨叨“今日休沐,你怎么还是这副装扮你与陆公子婚期将近,也该学学做女子装扮才是。”
    “等成亲之后再说吧,我如今还是锦衣百户,在其位就要司其职。倘若我做女子装扮出门,路遇巨盗飞蹿,你说我是抓还是不抓若抓,一抬腿撕破了裙子,一转身甩掉了钗环,岂不叫人看笑话若不抓,对不起陛下恩赐的这身官服。”王濯缨振振有词。
    井叔无奈“得得,说不过你。”
    王濯缨笑而问道“今天中午咱们吃什么呀”
    “你昨日不是说想吃鸡”
    王濯缨一指点上下颌,道“我如今想出去逛逛,若是回来早,我就买只活鸡回来,若是回来晚,我就直接去酒楼买只烤鸡回来。”
    井叔道“随你高兴,我且做几个素菜等你。”
    王濯缨遂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到了街市上,见路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似有热闹可看。她也正想前去,忽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贴墙蹑足鬼祟而行。
    “何满,你站住”她轻喝道。
    那本欲混进人群偷偷溜走之人被喝破行藏,心中暗啐一声倒霉,转身嬉皮笑脸迎上前来向王濯缨作揖“王百户早。”
    “这大早上的,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去是不是又去赌了”王濯缨抱着双臂问道。
    这何满原也是官宦之子,与王濯缨住在同一条巷中,后他父亲因弹劾在宫中陪陛下求仙问道的道士触怒龙颜而遭廷杖,心气郁结伤势久而不愈,半年之后便去世了。这何满乃是家中独子,父亲既不在,母亲又管不住他,加上家中少有薄财,便被京中恶少地痞勾搭着染上了种种恶习,弄得荡尽家资,连宅子都给典卖了。若非王濯缨拉他一把,此刻怕是早已流落街头。
    “哪能呢我就是去看个热闹。”何满赔笑道。
    “看热闹”王濯缨将他上下一扫,问道“你常佩戴的那枚核雕呢”
    何满惊“我少带一枚核雕你也知道”
    王濯缨挑眉看他。
    何满苦着脸从袖中拿出那枚鱼戏莲下的核雕挂件,道“实不相瞒,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所以我准备把这挂件拿去当了,给老娘买几只肘子补补。”
    王濯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雕刻精致的挂件,问他“你准备当多少钱”
    何满察言观色,明白王濯缨看出他少佩一枚核雕并非是因为注意他,而是因为在意这枚核雕,当即道“王百户你若想要,我给你熟人价,三百两银子。”
    王濯缨一惊,轻斥道“三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何满忙道“王百户,这可是却枫斋主的作品,却枫斋主你知道吧,就是却枫斋幕后掌柜的。却枫斋虽有核雕千万件,但出自却枫斋主之手的却是屈指可数。听闻那却枫斋主近年来已不再雕刻,所以他的作品在行内可是有价无市。若非急等着用钱,我还舍不得出这枚核雕呢。”
    王濯缨不说话。
    何满试探道“王百户,那陆千户家资巨万,您不会连区区三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王濯缨道“我一年俸禄也就一百二十石,哪来的三百两银子给你”
    何满一噎,讪笑道“王百户真乃锦衣卫中独一无二的一股清流。”锦衣卫谁靠俸禄过日子啊时人皆知陆巽巨奸,身为他未过门的妻子,王濯缨却是如此正直单纯,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既知自己买不起,王濯缨便不再纠缠,问他“前方发生何事为何这般热闹”
    何满道“听闻有倭人摆设擂台,以切磋为名,以重金为饵,肆意屠戮我大明子民。”
    王濯缨蹙眉“屠戮”
    何满点头“听闻摆的是生死擂台,所有上台者皆需先签下生死不论的契书,因为都是自愿的,所以官府也管不着。”
    当下两人便往人群蝇聚处疾步行去。
    待挤到围聚在擂台四周的人群前头,恰好看到一名男子浑身是血生死不知地被一名身着黑衣手持双刀,头戴黑色皮质抹额的女子给踢下了擂台。
    围观众人哗的一声惊呼,纷纷让开。
    那东瀛女子站在擂台边缘,手握还在滴血的弯刀,居高临下目光睥睨地扫视众人一眼,说了句倭语。
    台上居然还有翻译,跟着说道“还有人想上来挑战吗”
    望着台上的斑斑血迹,台下一片沉默。
    那女子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翻译道“女人和金子都激不起你们的斗志,你们大明的男人都是孬种吗”
    当下便有人当不住这激将之法,腾地一声跳上擂台,大声道“你个东瀛娘们儿说谁是孬种呢”
    那东瀛女子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看他那神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她轻蔑一笑,让翻译将生死状递给他。
    上台男子也不去沾印泥,自己咬破拇指在契书上按了个指印。
    这男子是有几分武功在身的,可东瀛女子显然技高一筹,交手不过十来个回合,那男子便落了下风。
    东瀛女子颇为毒辣,也不干脆利落地将他打败,仗着自己刀法快左一刀右一刀专挑男子的关节要害划割。如此下去,即便那男子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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