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香奈惠的病房门前遇到了忍。

    她往常梳理的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的头发有些松散, 色彩艳丽的蝴蝶发饰也歪在了一边,而她本人却显然无心打理, 放任自己的头发垂下了几缕挡住视线。她背靠在香奈惠病房的房门上, 手里的托盘上放着已经空了的药碗。

    由于忍低着头,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她浑身散发出来的低沉气氛感受到她现在糟糕至极的心情。

    我忍不住走上前帮她打理了一下头发,认真的将那个蝴蝶发饰摆回了正确的位置。忍没有因为我的动作抬头,只是沉默着任由我重新束好了她的头发。

    我把一些零碎的扎不起来的碎发拢到了忍的耳边。

    原本空荡的药碗里积起了薄薄一层液体,混合着还未打理干净的药汁变作了有些浑浊的颜色。碗边也落着零星几滴眼泪。

    我伸出手揽住了忍的肩膀。

    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扑入了我的怀里, 原本端着的托盘千钧一发之际被我借势端起才没有掉落在地上。

    忍哭的很克制。

    她近乎是浑身都在震动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应该是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有我胸前开始微微湿润的布料能够证明她正在哭泣。

    香奈惠与我们只有一墙之隔, 如果真的发出了声响不仅会吵到对方休息也会惹得对方为我们费心。

    从香奈惠受伤以来一直表现得异常可靠迅速稳定下自己和大家情绪的忍是不能在香奈惠面前哭出来的。

    绝对不能让现在还在养伤的香奈惠为我们担心。要让她安安心心养伤才行。

    这是我和忍虽未明言却一直遵守着的约定。

    蝴蝶屋要靠着我们守护起来。

    如果连我们都因为悲伤无心工作,正在养病的香奈惠该会有多么焦心。因为我也是想要帮助大家才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 所以我很清楚比我肩负着更多责任的香奈惠此时此刻会有多么为我们担心。

    让香奈惠安心是我们唯一的准则。

    所以忍的情绪在压抑中爆发了。她其实是感情比较外露直来直往的性格, 几乎将对鬼的憎恶写在了脸上刻在了每一步的行动里。仇恨支撑着她披荆斩棘舞动自己娇小的身躯屠杀恶鬼,却也让她多次濒临爆发的边缘。

    忍对杀死自己双亲的鬼的仇恨是无法随着时间流逝被磨灭的。甚至在她身处和恶鬼打交道的鬼杀队, 不断目睹由于恶鬼兴风作浪造成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后被重新涂抹上一层又一层仇恨的颜色, 逐渐累积起来。

    最后化为更加刻骨铭心更加痛彻心扉的仇恨。

    香奈惠和我的重伤变成了。

    我清醒时第一眼看到的忍眼眶是红的。

    那时候她似乎已经守了我很久,长期的缺乏睡眠导致她的双眼充血,和那种悲痛至极仇恨至极的目光交杂在一起变作了可怖又憔悴的模样。

    我一直相信强烈的感情会驱动一个人成长,会驱动一个人做出改变, 可他也会驱动一个人自我毁灭。

    强烈到化为烈火时时刻刻焚烧着自己内心的情感是会毁掉一个人的。忍还这么小, 负面情感却将她推到了悬崖边缘。

    我当然知道凭借忍的坚强能干她是不会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的。可是只要这种恨意折磨着她让她痛苦, 她就始终无法摆脱。

    我讨厌让忍痛苦的恨意。

    跟在我身后的香奈乎像是被这一幕吓到了。她抬头看着埋入我怀中看不见表情的忍, 小心翼翼走到了我们身边。我能猜得出来香奈乎现在很犹豫, 她抬了抬手似乎是想去碰忍,随后却又慢慢的收了回来。

    香奈乎的目标是忍的手,可是忍正紧紧攥着我的衣服,所以香奈乎够不到。

    香奈乎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

    她可爱的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和迷茫。深紫的眼眸求助似的看着我。

    我冲着她点了点头。

    我环着忍的身体交换了一下端着托盘的手。随即轻轻牵起了她的右手,然后把她的手交给了香奈乎。

    香奈乎立即伸出自己的两只手牢牢将其握住。像我曾经对她做过的那样,将忍的手合在了自己的手心。她目不转睛盯着她们两个交叠在一起白皙的手,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郑重。

    我教过香奈乎如何传达自己的感情。

    她现在依旧学不太会怎么表达自己。但是没有关系,肢体语言一样可以传递情感。我想一定是我牵着香奈乎的手时让她感受到了温暖,所以她现在才尝试着向忍伸出了自己的手。

    忍浑身一震。

    她有些错愕的将头从我的怀里抬了起来,扭头看向握着她手的香奈乎。被她注视的小女孩歪了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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