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服侍的太监小心接过匣子,摆在了太上皇面前的条案上,那匣子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太上皇心中顿时有一丝不祥之感。
    只是他这儿子素来对他言听计从,他只当自己多虑了,毫不设防地打开了其中一个入眼竟是端王那灰白僵硬的头颅。
    阶下孝顺仁义的皇帝还在平静地解释道,两位皇弟意图谋逆,刺杀父皇,但父皇无需担心,这等乱臣贼子已被他当场革杀。
    太上皇张着嘴,只觉熊熊怒火“轰”地冲上头顶,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他这个好儿子,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他说着,突然捂住自己的心口,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口水不自觉地自嘴角淌下。
    直至昏死过去,他都不曾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太上皇手中的木匣子滑落在地,端王的头颅也咕噜噜滚出,殿内表演的舞姬、弹奏的乐者皆尖叫出声、四处逃窜,最后被太监一个个捂住嘴拖了下去。
    一片混乱中皇帝淡定道“传太医来为父皇诊治。”
    半夜被禁军从太医院提进太上皇的寝宫,那太医如一只畏畏缩缩的鹌鹑一般,双眼不敢丝毫乱瞟。
    他战战兢兢为床榻上昏迷的太上皇诊了脉,只觉自己的小命今天要交代在这里,遂心一横跪在地上如实道“太上皇恐是中风之状。”
    皇帝听了却不曾动怒,反而是好奇地问道“中风之状如何”
    太医汗如雨下,迟疑了一会儿道“据医书上记载,这中风之人皆突然昏仆,待醒来后可能会半身不遂,口舌歪斜不能语。”
    皇帝也不意外,更无悲痛之状,只问道“父皇何时能醒”
    太医抬起头,试探说道“微臣可用金针之法”
    待得到皇帝同意后,太医取出金针小心刺入太上皇的人中穴,提插捻转,后又脱下太上皇的鞋袜,以同样的手法刺入其脚底的涌泉穴。
    施针毕,太上皇果然悠悠转醒,虽然身体时有抽搐,现下只能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逆子”
    皇帝原先坐在床榻边,闻言一挥袍袖站起身,施施然道“父皇还是好好养病吧,朝廷事物自有朕来处理。”
    随后又吩咐殿内新换上的一批太监好生照料父皇,实则是变相软禁,而太上皇只能怒目而视。
    临走时,皇帝又道“今晚一番成事,还多亏了父皇的心腹于承望啊。”
    第二日朝会,众臣皆意外朝堂之上不见端、怀二王的身影,便听金銮宝座上的皇帝状似悲痛地宣布道“昨夜父皇惊闻两位皇弟逼宫谋逆之举,十分痛心,不幸中风。幸得于统领拼死护卫,逆贼俱已伏诛。”
    说到动情处,皇帝也几近落泪,他道“朕素来待二位皇弟友爱宽和,不料二人狼子野心,劣性难改,朕实在是痛心之至”
    阶下的众臣闻言俱跪下请求皇帝保重身体,内心却是一片惊涛骇浪这短短一日,皇上竟接连扳倒端、怀二王同太上皇。
    某些同端、怀二王有首尾的大臣此刻也唬破了胆子,抖如筛糠,只觉吾命休矣,内心戚戚然。不料皇帝事后竟不曾追究,只杀掉了二人身后的血脉,其余相关人士俱放回亲族。
    除了处理端、怀二王谋逆之事,皇帝又火速整顿江南官场,罢黜数名官员,重点褒奖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还给其赐了太医。
    拜帝王铁血手腕所赐,宣旨之时,朝堂内众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无一人敢反驳。
    底下听旨的众臣中,唯有一人同旁人所想的不同,此人便是时任内阁首辅的刘砀。
    刘首辅富于权术,又擅长见风使舵,一手马屁拍得那是出神入化,靠着太上皇的宠爱才一路从一个小小的庶吉士做到一朝首辅。
    如今他门生无数,权倾朝野,满朝上下,竟无一人敢同他对着干,又因从无大过错,便是皇帝也轻易贬不得。
    他心下暗道太上皇也好,端怀二王也好,新皇也罢,俱是那明日黄花,唯他这个首辅于上下一片弹劾声中巍然不动,长长久久。这上头的主子,他竟一个也不放在眼里,只忙着专心搂钱,朝政上也只随意糊弄一二,得了个“刘棉花”的诨号。
    下朝后,贾政一脸忧色,也不顾同僚凑上前来想要攀谈的意思,急忙回府去见了贾母。
    贾母正在同王夫人、凤姐儿说话,见贾政步履匆匆、面色沉重也知出了不小的事,便屏退其余众人,悄声问贾政道“如何”
    贾政落了座,喝了一口茶道“端怀二王竟是死了,太上皇也中了风,如今将养着不叫人见呢。”
    贾母叹了一口气,心想还是如今的新皇技高一筹啊,如此,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身处后宫的贾元春来,只因元春入选宫中,也是看在了太上皇的面子上,如今,这层关系倒成了催命符了,实在是世事难料。
    贾政还在一旁道“幸好我们家平时同那端王、怀王没有交集,若是卷进这等事,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贾母抬眼淡淡道“你怎知没有”
    贾政一下子卡了壳,结结巴巴道“母亲的意思是”
    贾母却不曾明说,只是吩咐道“往后叫底下的人多注意着些,我们家虽是勋贵之后,却也是知礼懂法的,如今朝政俱归皇上一人之手,莫叫旁人抓了把柄。”
    “我那女婿是个好的,往后勤些走动,至于旁的便离远些吧。”
    贾母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今,我的话是不中用了。”
    贾政惶恐道“母亲如何说这样的话”
    贾母道“内宅的事你不用操心,自有我来替你打理,你管好外头的事便行。我只是瞧着,如今也算是是多事之秋,往后有些事是做不得了,只怕某些人不长眼还往那死路上撞呢。”

章节目录

[红楼]宝二爷宠妻日常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酒棠岁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酒棠岁雪并收藏[红楼]宝二爷宠妻日常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