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辞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肖辞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薄薄的窗纱随风浮荡,透进来些许朦胧的阳光。那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暖的,又有点儿发痒。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孩童嬉闹的声音,混杂着声声鸟叫。热闹又喧嚣。
    肖辞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看到了守在他床边的男人。
    那是他的班主任老严,老严看起来很疲惫,胡茬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显得有些邋里邋遢。他正靠在椅背上休息,眼睛紧紧闭着。一只大手,还轻轻握着肖辞的几根手指。
    已经不知道在床边守了多久了。
    肖辞想将手指从老师手里抽出来,轻轻一动,男人就醒了。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仿佛在看到肖辞苏醒时一瞬间明亮了起来。向下微垂的眼角,给这个中年男人平添了几分温柔。印象中,肖辞还从没见过被称为“活阎罗”的老严这幅样子。
    “严老师”肖辞挣扎着就要起身,却在下一秒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腰腹就像被灌满了水泥,半点儿动弹不得。
    “别动别动,”老严连忙拦他,大手扶着他躺好。
    “你爸妈呢我联系不到他们。”老严说。
    “”肖辞偏过头去,眼睛有点发酸,“严老师,您别问了。”
    老严见状没有多说什么,他站起身来,些许局促地搓了搓手,“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肖辞看着男人高大坚毅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觉得老严也许不像同学们说的那样,那么不近人情。
    大概十分钟后,老严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个超大的塑料袋。
    老严坐在椅子上,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取出来。一箱盒装的牛奶,特仑苏的;一大把新鲜香蕉;各种花花绿绿的小零食,甚至好像还有旺仔小馒头
    肖辞哭笑不得,没来由得地有点紧张。
    他一向是最怕应对这种情况的。
    “严老师,我不吃这些小孩子们吃的小零食的。”
    哗哗声响中,老严抬头看他一眼,笑道,“你现在才多大你不是小孩”
    莫名地,这句话听得肖辞心里热乎乎的,像喝了一勺热汤,从头一直暖到了脚。
    肖辞想了想,不再推拒。
    不收也不好看,那就等病好以后去找份工作,挣了钱,等逢年过节多给严老师买些吃食补品。时时牵挂着,惦记着,记住老师对自己的好,以后加倍报答。
    老严掀开一个打包盒,鲜香的味道立马扑鼻而来,勾得肖辞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老严用小勺舀了一勺散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轻轻吹了吹,递到肖辞嘴边。
    “严、严老师”肖辞一惊,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有了领地意识,而肖辞的又格外强烈。同性之间如此近的距离,会让他本能抵触。
    老严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问他,“手还能动吗”
    肖辞试了一下,僵硬地抬了抬胳膊,发觉自己脱臼的右臂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接好了。只是还有点儿疼,但可以忍受。
    “嗯”他点了点头,发颤的指尖捧起那个碗,试着自己喝粥,慢慢地,把那一大碗都灌了下去。
    “”肖辞舔了下嘴角,还想喝,但他不好意思说。
    胃里有了东西,他的脸色明显好了起来,整个人也有力气了,眼睛不自觉地开始转来转去。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碎花蓬蓬裙的小女孩抱着大大的毛绒熊走了进来,甜甜地开口叫“爸爸,哥哥醒了吗”
    老严用下巴点了点病床上的肖辞,“醒了醒了。”
    肖辞“严老师,这是您女儿”
    老严点了点头。
    小女孩倒是半点儿不认生,她蹬掉鞋子,爬到床上,掀开肖辞的被窝。肖辞上身光着,本能地吓了一跳。小女孩自然是察觉不到不对的,她把泰迪熊塞了进去,给它也盖上被子,让它跟肖辞并排躺着,就像两个生病了的人。
    “消磁哥哥,”小姑娘的声音奶声奶气又一本正经,“我让我的熊熊陪你哦,这样你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孤单了。”
    肖辞“”
    好可爱呀
    这真的是严老师生下来的吗
    小女孩爬到床沿,被老严一把举起,抱在了怀里。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爸爸的下巴,说,“好扎,爸爸该刮胡子了哦。”
    老严笑得眼睛迷成一条缝,在自己姑娘额头上亲了一下。
    电话响了起来,老严出门接电话,临走时让小女孩在病房陪肖辞。
    小女孩坐在床边晃悠小腿,肖辞怕她无聊,就想办法陪她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肖辞问。
    “我叫严小草,小是小草的小,草是小草的草。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的小草”
    好随意呀,肖辞心说,又问,“你妈妈呢”
    “我没有妈妈,”小女孩望着窗外的云,表情有几分惆怅,“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妈妈。”
    “”肖辞想着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时,就见小草脑袋一歪,望着地上的那两个大袋子,含起了手指。
    “哇,”她看着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跳下去翻袋子里的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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