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似乎是在一夜之间落尽的,当秋天的第一缕风扫过北海道,我意识到我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
    这让我有些犯愁。
    烦心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是条绷带,也不是因为担心太宰治不喜欢我毕竟喜欢这件事,是一个人的欢喜,并不能强加在他人身上,也不应该奢求他人给自己等价的回报。我焦虑的是,既然有了喜欢的人,就该加倍对他好才行。但是面对太宰治这样一个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好。
    在他遇到困境时给予他帮助吗似乎太宰治才是那个给别人制造困境的人。
    在他伤心孤独的时候给予他温暖吗他真实的悲伤我从来触及不到。
    看,是僵局啊。
    雾气蒸腾而上弥漫在整间浴室,潺潺的流水声从右侧的竹管里传来,淡青色的池水荡漾着清波。
    这是一家温泉浴场。
    别人的头上顶的都是毛巾,只有太宰治的头上顶了一团绷带。
    他不喜欢往人堆里扎,自己独自呆在一个角落,身子都没在池水里,只留了脑袋浮出水面。他好像又在思考什么。
    我意识到自己要找点话题。
    “如何,我介绍给你的温泉浴场很棒吧。”我说,“要不是衣物不能进温泉水,我也想泡在里面待一会儿。”
    太宰治将手从水面底下伸出来,把我从头顶拿下来绕在他的手上,然后他单手倚着池壁,向后略微靠了靠。
    “阿澈,喜欢旅行么”他突然问我。
    我迟疑片刻,旅行这件事对我而言,有没有都无所谓。我喜欢的不是旅行,而是陪我旅行的人。
    于是我回答“喜欢啊。”
    太宰治“嗯”了一声,将手放在他的脸侧撑着头,我只要微微一动就能擦到他的唇角。
    “我已经联系好了爱琳娜,一个月后你乘渡轮前往英国,带上两颗羽。”
    我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异常。
    “为什么忽然计划去欧洲,出什么事了吗”
    太宰治微微抿了抿唇,最终开口“没什么,希望是我多心。”
    此时此刻愚钝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你”这个字意味着什么,我以为太宰治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我们在北海道停留了七天左右,从札幌到旭川,再到小樽、网走,最后返回札幌。
    我带着太宰治去层云峡看了传闻中被称为“夫妻瀑布”的流星银河,两条瀑布一条水流湍急、一条温婉绵长,最终相会在一处形成蜿蜒的溪流。
    在小樽的两天,我带他去了我曾经最爱的玻璃哨馆和八音盒店,音乐声有些混杂,因为楼下的音像铺子放着上个世纪的老唱片。
    热闹,温馨,富有生活气息。
    这些不是太宰治所喜欢的,但他任由我拽着他跑来跑去,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表情。
    我私心希望这些事物能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一点点印象,不为别的,只求他在孤寂落寞的时候想起与我在一起的场景,能够嘴角带笑。
    回忆嘛,一定要甜。
    在札幌的最后一日没有行程安排,我以为太宰治会在公园的长椅坐上一整天。
    结果那日他起了个大早,收拾完行李后,迎着初秋清晨的淡淡薄雾,走去了北海道神宫。
    他缓慢地踏上通往神宫大殿的台阶,这和他往日的轻快步伐全然不同,带了丝郑重其事的味道。我不知他来神宫要做些什么,只见他在正殿前驻步,望了一眼风中摇摆的铃铛和锻丝,随即转身走向手水舍。
    太宰治他,竟是要参拜吗
    他拿起手水舍的水杓舀了一瓢水,先洗净了左手,水从他的掌心流下,蔓延到指间。然后,换成右手。双手洗净后,他用水杓舀了水漱口。
    真是严肃极了。
    他离开了手水舍,沿着石砖道踱步到正殿门口,在赛钱箱中放入了一枚五元硬币。做完这一切,他伸手摇了摇赛钱箱上的铃铛,退后两步行了礼。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太宰治,你要向神祈愿吗”
    他笑了笑“是啊。”
    太宰治走到偏侧的屋间,用随身携带的绢布拭了拭手,从签盒中选了一根“祝”签,用竹笔刻上了字,接着,将它挂在了殿里的红锻丝上。
    清风带来沁人心脾的花叶香气,铃铛轻响,我瞧着轻轻摇曳的祝签上写着三个字。
    “铃木澈”。
    疼痛像是细小的针刺,从心底蔓出,延伸到五脏六腑。
    这是我头一回为自己是一条绷带感到痛苦。
    微笑也好、哭泣也好、拥抱也好,这些所有能表达我感激之情的东西,我一样都做不到。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显然太单薄,可若是什么都不说,更不是我想要的道谢方法。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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