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下定决心,非得查出来不可

    绝不让人小瞧

    与此同时,槐树也到了河间大营。

    唐玄一早收到信,正在等他。

    河间比汴京冷,槐树一路骑着马沿着村里的小道过来,吹得脸颊发红,好在还算精神。

    唐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放下心,“可想好了去哪个营”

    槐树眼睛一亮,“还能挑啊”

    “不能。”唐玄把司南的信收起来。

    槐树连忙把包袱卸下来,献上小肉干,“我师父做的,可香了,都给您。”

    唐玄伸手接过,扫了眼他的布包袱。

    槐树连忙拍了拍,郑重声明“没有了,都在这里了,我一块都没偷吃。”

    唐玄赞许地点点头,把装肉干的小食盒藏到案下,这才开口“说吧。”

    槐树嘿嘿一笑,“我能跟着狄将军不听说他最擅偷袭,西夏那边都怕死他了”

    唐玄在调令上盖了个戳。

    槐树双手去接。

    唐玄的手伸到半空,轻咳一声“你师父”

    槐树心领神会,随口就来“我师父可想您了,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瘦了一大圈”

    唐玄皱眉。

    槐树连忙改口“后来收到您的信,又胃口大开,瘦下去的肉眼瞅着又长了回去。”

    唐玄听出不对劲,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

    槐树暗搓搓威胁“我师父让我给他写信,您放心,我一定跟他说,小肉干您没独吞,分了我一半”

    唐玄挑了挑眉,把调令往他身上一甩,“滚。”

    “好嘞”槐树喜滋滋地跑走了。

    唐玄看了眼放礼物的大箱子,默默决定,把原本给槐树的礼物全部扣下,分给小崽。

    司南这两天非常忙。

    他没敢开火锅店,怕被唐玄猜出来。跟钟疆几个一合计,决定开家面馆,专卖刀削面。

    煮刀削面、炒刀削面、焖刀削面,肉的、素的、酱香的,变着法子也能整出七八样。

    早上和出一大盆硬面团,来了客人随时削一块,能用一中午。下午再和一盆,晚上就够了。

    不为赚钱,只为吸引客人。

    因此,在不破坏行规的前提下,司南定了个最低价,又搞了个“开业大酬宾”。

    托了元三德的福,开张第一天就有不少人过来捧场。元三德还送了他们个挺大的铜摆件。

    司南的面用料足,味道也好,没几天就打出了名声。

    赖大揣着司南给的“公款”,恢复了混混本色,没两天就跟河间府的混混们混熟了,时不时请他们到面馆吃个饭。

    司南不着痕迹地套着话,很快打听出,这条街上所有做吃食的人家,除了他们,全是用的辽盐。

    钟疆暗中查探了几日,最后锁定了对面那家卖点心的铺子。这条街上的私盐都是从这间铺子里出来的。

    看铺子的是位姓江的妇人,旁人叫她“江娘子”,约摸三十余岁,端眉肃目,身形略胖,说话做事十分利落。

    司南探听消息,特意过去买了两斤点心。

    铺子里除了江娘子,还有两位十几岁的小娘子。大的那个眉目秀雅,瞧着温柔可亲;小的年岁应该和赵灵犀差不多,黑黑瘦瘦的,略怯懦。

    许是第一次瞧见司南这般好看的郎君,两个小娘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司南接了点心付了钱,正要笑眯眯地套近乎,就见江娘子冷着眼神凶道“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较大的那位小娘子应了声,连忙牵着妹妹的手从后门出去了。

    司南的笑僵在脸上,讪讪道“那是您家闺女”

    江娘子不冷不热地瞄了他一眼,“早已许了人家,月底成亲。”

    不等司南再说什么,就被赶了出来。

    司南的美色和好口才第一次遭遇滑铁卢。

    本来是件极小的事,没承想,短短半日的工夫便传得整条街都知道了。

    元三德特意来了趟店里,叮嘱司南“江娘子一早没了丈夫,独自拉扯着两个闺女过日子,要强得很,你别去招惹。”

    司南哭笑不得,“叔公冤枉我了,我只当是街坊邻里,过去打个招呼,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元三德点头,“没有就好。她家大丫早就订亲了,在军中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若让人家知道了,你这铺子就别想开了。”

    司南面上笑嘻嘻,心里哼叽叽,我男人还是官兵头头呢,谁怕谁

    经此一事,他知道了,河间府这个地方太小,保守且排外,和汴京城行事风格大不相同,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闹得满城皆知。

    不光他这个“外来户”需要谨慎,如江娘子这般的本地人更加谨慎,他们还得在这里过一辈子。

    司南套近乎失败,只得换赵灵犀出手。

    江家的两个女儿大的叫江小花,在旁边的裁缝铺做活,长得好看,性子也温柔。那日司南被江娘子凶了,隔天江小花便让妹妹送了一斤点心过来,算是替母亲道歉。

    妹妹叫江小朵,性子略怯懦,常常一个人坐在店门口绣花,一坐就是大半晌,不带挪地方的。

    姐姐叫她来送点心,她扔下就走,一句话不敢多说。后来还是赵灵犀过去,送了她们三碗面。

    因着这个小插曲,两家人也算说上了话。

    赵灵犀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跑去找江小朵一道坐着,嘴里的话本故事一个接一个,三两日就勾得江小朵跟她成了朋友。

    为了维持这份友情,赵灵犀下了大本钱。

    她出门的时候带了两副头面,是在汴京城最好的银楼打的,原本想戴着见狄咏的,这时候却用上了。

    只因听江小朵想用做绣活的钱给姐姐换支镶金的簪子,当作嫁妆。赵灵犀便趁机说瞧上了她的绣活,想用头面换。

    可是,她的头面太贵重了,若拿出来必会引人生疑,只得拆了,磨了磨,卷一卷,做出半新不旧的样子。

    司南瞧见了,不由失笑“今日拆了多少你都记着,回去让你球球哥赔给你。”

    赵灵犀弯着眼睛,露出一对小酒窝,“我不想要簪子,能不能让球球哥赔我点别的”

    司南一眼就瞧着她的坏心思,笑眯眯道“想养男宠,先问问狄二哥答不答应吧。”

    赵灵犀顿时苦下脸,“俊俊哥,你变了。”

    司南笑,“不,这才是真实的我。”

    “什么真实的你还有假的你吗”江小朵扒着门框往里看。

    司南连忙挪了下步子,挡住赵灵犀。

    赵灵犀飞快地把满桌子金光闪闪的头面收起来,只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簪子。

    江小朵怯怯地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不受欢迎。

    赵灵犀故作任性地嘟起嘴,把她拉进屋,“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哥就要念死我了我说想拿这支簪子换你的绣屏,他死活不让,说亏了。”

    江小朵看着那支金簪,小声说“俊俊哥说得对,这支簪子太贵重了,我的绣屏不值这个价。“

    赵灵犀笑笑,说“没事,我觉得值就成。”

    江小朵还是摇头,不肯占便宜。

    赵灵犀不由分说塞进她手里,“小花姐姐半月后就要出嫁,你先拿着,大不了你多绣几个,慢慢还我。”

    如果说刚开始是为了跟江小朵套近乎,这时候,赵灵犀是真心想把簪子给她。

    她第一次看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为了给姐姐攒嫁妆,做绣活做得手都冻伤了,而她心心念念的嫁妆,只是一支镶金的簪子。

    镶金的

    汴京城体面的丫鬟都不屑戴。

    司南不声不响出了门,留两个小娘子在屋内说知心话。

    江小朵最终收下了簪子,一迭声地说一定会给赵灵犀绣十个小屏风。

    赵灵犀忙活了许多天,终于取得了江小朵的信任,时不时从她嘴里套几句话。

    在江小朵看来只是一些家里的饮食起居,无关紧要,对别人也可以说。

    司南却根据这些支言片语,加上钟疆的调查,分析出了辽人贩盐的路子。

    有人把盐从辽国运过来,交给“一级批发商”,这些人有辽人,也有宋人,甚至有些人手里有官方盐引。

    他们再把辽盐和宋盐掺一掺,当成官盐,卖给“二级批发商”。他们再往下卖给散户。

    这样一来,几乎整个河间府的人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彼此维护,各自保守着这个公开的秘密。

    怪不得屡禁不止。

    司南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河间府的官盐价钱太高了,比河北路官府报出的均价要高出一大截,比汴京的盐价还高

    然而,河间百姓每年的收入却不足汴京的十分之一,根本舍不得吃官盐。

    司南写了封信,快马加鞭送回汴京。

    赶巧了,唐玄也从那几个私盐贩嘴里问出了这些,同样报给了官家。

    两个人没有相互串通,说法却出奇一致。

    官家十分重视,连夜叫来包拯等人商议。

    事后,包拯给时任三司使的张方平大人写了封信,希望他说服官家废除河北路的官盐专卖。

    河北路是军事特区,百姓吃不起官盐,只能买辽盐。倘若因为他们买辽盐而用重刑,甚至会引起民变。

    再者说,倘若因为辽盐的问题跟辽国争战不休,就算官盐能卖出去,所得的利润还不够养兵的。

    张方平觉得有道理,转述给了官家。

    然而,这件事并非官家一个人说了算,需得跟大臣们商议。

    朝堂上好生热闹了几天,始终没有统一意见。

    司南这边没有收到明确指示,只能按照自己的步调来。他打算打入私盐链内部,成为“买盐大户”。

    这条街上的二级批发商是江娘子,若想买私盐,只能通过她。

    然而,像司南这样的外来户,是最受排挤的。如何尽快取得江娘子的信任,这是个问题。

    司南一边想着法子,一边经营着“俊俊削面馆”这名字是赵灵犀起的,反对无效。

    俊俊削面馆开了没几天,吃面的人越来越多,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忙。

    没办法,司南的手艺太好了,刀削面在河间府又是样新鲜吃食,不想出名都难。

    司南把价钱定得很低,量又大,无论挑担的商贩还是河边的船工,都能进来吃上一碗。

    城北大营的兵士每日都会进城巡逻,换了岗,偶尔也会来他家小店吃碗面。

    这日,轮到狄咏麾下一个千牛卫,觉得肉丝炒刀削面味道不错,顺手给狄咏带了两份。

    狄咏特意分给唐玄一份,“说是新开的铺子,汴京来的,尝尝,有没有咱们小南哥儿手艺好。”

    “我的。”唐玄强调,“不是咱们。”

    司南是他一个人的。

    狄咏啧了声,把面撂到他案上,“知道了,弟妹。”

    唐玄丝毫不觉得“弟妹”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反而美滋滋的。

    只是,面没接受,又给他推了回去,“不用尝,比不上我家南哥儿。”

    狄咏独自吃起来,边吃边说“我可听说了,那做面的小哥长得眉清目秀,叫什么俊俊,你不去瞅瞅”

    唐玄冷嗖嗖道“这话我会一字不漏地告诉南哥儿。”

    “别呀,我这不是试探试探你嘛,别当真。”狄咏怂了,他可答应司南了,好好看着唐玄,不能当帮凶。

    “来来来,吃面。”

    唐玄拒绝,“不吃。”

    狄咏喂到他嘴边,“可好吃了,尝一口”

    唐玄恶心得不行,果断向后退了三步。

    “你不吃绝对后悔。”

    “不可能。”

    狄咏切了声,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嗯,真香。

    明日还买。

    唐玄则是拿出司南做的小肉干,十分珍惜地吃起来。

    就还剩六十块了。

    就算一顿只吃两块,将将够吃十天的。

    唉,又是想南哥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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